乖，摸摸头；乖，听话

应该说是要感谢大冰的吧，尽管他并不知道我是谁。我作为千千万万他的读者中的一员，和很多人一样被他的文字打动、震撼，然后陷入到被自己紧紧锁在心底的回忆中去，洒下眼中的点点水花，失神许久。

曾经也有人对我说：乖，听话。

那个时候，我还是一株倔强的杂草，毫不起眼却又顽强的生长着。和周围的大多高中女同学一样，顶着一头都能看到头皮的杂毛短发，哈着NBA艾弗森，谈着谢霆锋，聊着台湾八卦，幻想着有一天自己的王子骑着白马接自己去他的城堡。然后继续过着自己没心没肺的生活，守着一群以为一生都不会分开、关系比人民币还坚挺的闺蜜死党。

坐在黄墙红瓦颜色鲜明的教室，看着五月槐花飘落，走在浓郁丁香花味的花园，穿过铺满厚厚杨叶过道长廊，以为这样的日子就会是一生。

我和雨辰认识的没有什么悬念，他坐我旁边，我是他同桌，想说不认识都难。那个时候还不流行宅男这么一说，但是这个词一定是为他造的。作为一个活力四射、精力旺盛的高中生，怎么能做到像个绣女一样，座位不离，教室不出呢？所以，他不仅是殷桃小嘴像女孩子，他根本就是投错胎，还投错了时代。那个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俩最初的日子注定是不和谐的。我嫌弃他每天闲书武侠不离手，他对我的疯疯癫癫不感兴趣。直到有一天，我实在好奇什么书有这么大魔力吸引他而抢过来自己看时，我彻底被他带偏了。那个时候，有一本杂志就叫《武侠》，每月出两期，我期期不落的在他那里蹭的看完了整个高中。但是毕业后，我再没碰过。

就这样互相嫌弃、斗嘴、吵架、冷战、写血书、和好。吵架的时候，我俩谁也不理谁，他甚至连座位都不回，把坐我俩前面的姑娘折磨的哭的哇哇的，他的铁哥儿们唉声叹气巴不得不认识我俩。可是现在，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当初是为什么吵架了。

那个时候，我和所有的小女生一样，也有着伤春悲秋的情怀，虽没有冷月葬花魂的情致，却也时时为某个心动的小男生纠结难过一番。这个时候总爱找他吐苦水，他最爱和我说的就是：乖，听话。

现在想起来曾经的经历，真的没有什么刻骨铭心，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我们就像彼此的暖炉，在寒冷的冬夜彼此取暖，给予力量。我们写给互相的文字，大概是够出本书的了。稚嫩的文字，时不时还要自以为酷炫深沉的引用一些流行小说的经典语句，感觉就能到达彼此的内心，就可以像个知心姐姐一样，解决掉彼此心里的所有难过。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会是他的阳光，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会一直有他说给我：乖，听话。

只是，这句话已经好久不曾想起在我的耳边了。直到我发神经的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去到了他所在的城市。尽管我们已经毕业了八年，认识了十一年；尽管我们保持着每年见一次面的频率；尽管上大学的时候我也去过他的学校看他。我见到了他，也见到了曾经因为我俩吵架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孩，我们相聚在这个陌生空旷的城市里。一如既往的插科打诨，不曾变却的嘻嘻哈哈，依旧如故的亲切感动。我呆的时间很短，24个小时而已，能够见到雨辰，我已经开心莫名很久，因为一切都没变。

后来我走的时候是雨辰来送我的，他一路把我送到火车站。那个时候的我，感冒已经非常严重了，咳嗽到嗓子沙哑。在空旷的地铁上，他盯着我喝药、喝热水，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矫情撒娇，他忍无可忍的时候说：乖，听话。那一刻，我觉得才是此去经年。

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曾经更是好到他找女朋友我不同意都会分手。但是从来没有太多亲密的动作，连挽手都不曾。吃饭永远面对面，走路总是肩并肩，坐车也是排排坐。好朋友之间的肢体互动都不曾有过，尽管我也没觉得有何不正常。然而那天在快到火车站的路段，地铁上的人流开始变得比肩接踵，对于这样的场景我有些不太适应。我抓着他背在胸前的包，拥挤的人潮把我挤向他的方向，而他紧紧将我搂在了怀里，这是十一年来我们最亲密的姿势了。我什么都没有，他也没说。而他的手再没从我的肩上取下，一直持续到我到了火车站，准备进站的时候。我和以往的每一次分别一样，转身就要离开，他却叫住了我，说：来个拥抱吧。就把我抱在了怀里，说：乖，听话。我笑着，离开。

也许大家会觉得，我们就此改变，会发什么故事。但是，转身离开之后，一切如常。在各自的轨迹上，过着和原来一样的生活。故事并没有续集，我们依然是我们。

只是就像大冰说的：不论在风雨如晦中呛声大喊有多么难，不论在苦逼的日子里放声高歌有多么难，不论在繁杂的世界里维系清醒有多么难。闪念之间你会发现，总有些东西，不曾变淡。

乖，摸摸头；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