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保护
到了医院,进行了抢救,冲洗伤口,挂吊瓶。第二天,他醒了,浑身上下都是疼的。问道:“护士,今天几号,我昏迷了几天。”
护士说道:“今天四月初一,你已经昏迷一天了。”
王仲起发作道:“你胡说,你骗我,今天五月初一。”
护士说道:“大乡长呀,今年闰月。”
王仲起听到这里,又昏迷了。后来,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偶尔还学几声狗叫,见了人就龇牙,好像要咬人似的,都说他得了狂犬病。村里也安排人来伺候,可谁也不敢接近。他独立关在一间病房,饭菜通过窗口的一个小洞递进去,他不再像人一样直立行走了,总是在屋里爬来爬去。
知县听到这个消息,领人前来慰问,让尽一切力量治疗,医院为了不惊吓知县,给他打了一支镇静剂。知县劝了几句,王化仁说道:“小王同志,你要配合治疗,乡长的位置一只给你留着,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李荷花在一旁直流眼泪,她在想着那个算命先生的3年谶言。
躺在床上的王仲起突然跳了起来,照着王化仁咬了一口,几个护卫赶快拉开。大家都退出病房。大家隔着窗户听到他再大骂。“王化仁,你这个小人,让我替你干尽了坏事儿,你给我戴绿帽,你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知县脸上一阵红一阵黑,王化仁说道:“知县大人,他疯了......”几个属下也说道:“疯了,真疯了,这是疯狗病,会传染人的。”
27日,王仲起的疯病又发作了,他用头撞击墙壁,撞击窗户,摔东西。他喊道:“我是菩萨下凡,要去度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闹腾了一阵,倒在地上,死了。
有细心的人给算了一下,王仲起和李荷花是71年五一结婚,阴历是四月初七,死的时候是74年5月27日,闰四月初六,正好三年。
那四只野狗咬伤王仲起后,被人打死了,义马村的村民本打算剥皮吃狗肉,石三河说道:“表面上看,狗是咬伤王乡长的直接凶手,可是狗背后的主人是谁?有何动机?是不是想颠覆改革的成果?这狗有没有疯狗病?这都要调查。因此,我要把这四条狗带回去,给上面一个交代。”
过了几天,狗尸体发臭,又传来王仲起得了疯狗病身亡,医院建议把死狗深埋,于是就埋了。
王仲起死后,如来大恼,神仙协会召开会议。如来说道:“今天评评理,为何我的弟子年纪轻轻的就让他死了。阎老三,你说。”
阎王小心的看了看如来说道:“你们外来的弟子,我不太清楚,也许弄错了。”
土地爷说道:“你们净扯皮,老阎当年你答应的让狗活30岁的,为何27岁就死了。”
阎王说道:“老土呀,当时我说的是27年,玉帝说的三十年,我的秘书一般都是以我的话记录的,再说时间长了,也许忘了。”
玉帝对于王仲起的所做所为也不太满意,说道:“老释,死就死了,人家老土还赔进一条狗,狗命换人命,算了,再说,当年你的门人吃了人家多少狗,都知道神仙爱狗肉,可一点也没给咱们上供,要不是土地弄来几块,你们还不都是急死鼻子饿死嘴。”
如来说道:“老张,我不和你理论,我就问老阎。老阎,当初你可是说让王仲起活到92的,为何说话不算?”
阎王说道:“老释,当初我是说,让他活73岁的,那是日夜一起算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还送了他3年。”
如来气的没有办法。土地说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上次吃的狗肉都是那条狗孝敬我的,他把同类都奉献出来了,最后还是让你们整死了。”
阎王说道:“老土,本来玉帝的话是算的,可是你的狗在前世就注定要咬死菩萨的,因此把狗的寿命给了菩萨的凡身,也就是王仲起。”
玉帝说道:“老释,你的门人也太不像话了,你看咱们都成什么样了,都没法出门了,我也是格外开恩了。”
我现在已经言微了,心想:“都知道二郎神是玉帝的外甥,那条狗,二郎神对他更是娇惯,要不是二郎神急用,还不一定回来,可凭心而论,那条狗比王仲起强。我想着怎样才能回归,如来、玉帝、三清虽然明的没有了供奉,但是道场还在,还总有人偷偷摸摸的供奉,而我却躲在女人的内室,走一步说一步了.....”
石三河当上了村支书,骑上了王仲起的那辆自行车。革委会的王化仁受到惊吓,也不敢来石屯村了,呆在县城做一些工作。王仲起去世了,让孟晓华的大伯黄韬奋当了乡长。
石三河向上级建议,改变斗争方法,王仲起用的是高压政策,这使很多人产生了逆反心理,有的人表面上认识到了自己的罪行,但内心还没有认识到,尤其是读书人,骨子里还有残留的封建思想;现在应改为怀柔政策,让他们在内心认识到错误,要不今天压下去了,明天就会死灰复燃。对于文化运动其实都处于摸索阶段,上级认为石三河说的有道理,就先让他们村试行。
石屯村关押的反动分子来自不同的地方,有地质学家、科学家、数学家、说书唱戏的等......都是在当地不好好改造,地方没有办法,才发配到先进的石屯村来的。他们都住在原来的圣人寺里,其中一位历史学家叫平康,一到这里,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这里寺庙的雕刻风格还有残留的碑文记载,都是少见的文物资料,还有院里的那颗老柏树,可以说全国就很少见。那个数学家陶子秀就是一个神经病,不停的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语言,他把写悔过书的纸都写成了公式,革委会的人都笑他,1+1=2都知道,他还不停的证明,可他就是那样执着。地质学家是一对夫妇,男的叫余文,女的叫甘素秋,他们都是教授,总是互相关怀、支持着。那个唱戏的叫冯响亮在抗日的时候捐了好多钱,当时政府还给予奖励,这给他造成了灾难,一个唱戏的怎么会有那么多钱,都是剥削百姓的。总之,理由千奇百怪。
那孟道玄自从石桂生死了以后就恨上了石三河,以前他看着石三河长大,还想着把女儿嫁给他,没想到他是个小人。
也不知道石三河用了什么手段,这些改造者都规规矩矩的写下了悔过书,并且积极参加村里面的劳动改造。闲暇之余,那个唱戏的冯响亮还为大家唱一段革命样板戏。后来村里成立文艺宣传队,就由冯响亮管理。
75年,邓主席主持工作,提出“全面整顿”的方针。慢慢恢复一些被破坏的规章制度。那些所谓的反动分子稍微松了一口气。76年6月,开展“批邓和反击右倾翻案风”。一些派性人物借机揪斗“死不悔改的走资派”,围攻谩骂干部、群众,否定“全面整顿”成果,刚刚转好的形式重新陷入混乱。
上面派来了小组,组长叫陈全,他们暗访了反动分子的住所,当时,陶子秀刚证明了1+1=2,一阵大笑,说道:“死而无憾了”。陈全刚好进去,就听见了,他从陶子秀的住处搜出一叠稿纸,上面全是公式,定理什么的。陈全叫来村支书石三河,问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改造好了,让人民放心。”他指着一叠稿子说道:“有多少人还用不上稿纸,你们倒好,浪费这么多稿纸。1+1=2谁不知道,还用一个精神病来证明吗?”
陶子秀大喊:“愚蠢的人呀,这是我的心血。”一个成员上去给了陶子秀一个大嘴巴子。陶子秀的嘴角流血了。
一个成员拿出火点燃了那一叠稿纸,陶子秀在那些人的按压下,疯狂的反抗,可一切都无能为力。石三河赶快弄灭了火,说道:“陈组长息怒,这不能烧,这是陶子秀的罪状,你烧了,就没有证据了。”
陈全冷哼一声,说道:“石里正,你要好自为之,不要以为你一点毛病都没有,你和反动分子的女儿勾勾搭搭,群众们都反映了,还有,上次咬死王仲起的野狗,听说就是你养的。”说完领人就走了。
暗访小组走后,几个教授、学者都来劝老陶,毕竟在一起好长时间了,都有感情了。陶子秀拿到烧残的稿子,向天上一撒,一片片的稿纸像死人钱,落了一地。陶子秀真疯了,这斗争何时是个头呢?有一个算卦的叫管大路,也是反动分子,说道:“大家再坚持一下,今冬明春必定见结果。”
石三河偷偷的对冯响亮说道:“你组织人把稿纸捡起来,放好,这是他一生的心血。如果没有这稿纸,估计老陶就完了。”说完,先行离去了。
没有人能体会陶子秀的心情,那就是一个民工一年血汗钱被盗的心情,那就是一个作家被人剽窃作品的心情,那就是一个母亲刚生孩子被别人抱走的心情。
石三河包容、保护反动分子的事儿被告了,上面准备处罚他,让合适的人顶上去。石三河一直在想,是谁告了自己呢?
石三河是幸运的,撤职文件还没有下来,文化运动结束了。
76年10月6日,那天,阳光明媚,全村人都在忙着收秋,今年雨水足,是一个丰收年,山上的果树也是低下了头,果子压的树枝都到地上了,农民都很高兴,除了上缴国库的公粮,余下的还能吃上一年半,手头有了粮,啥事儿都不慌。大队的高音喇叭传来一阵标准男音:“中共中央粉碎了四人帮,一些借着捏造,歪曲事实的人将受到严惩......”群众们更加兴奋了,好日子终于来了。
那些被关押的人陆续走了,这天告别余文夫妇,天已接近深秋,满目的苍凉,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显得凄凉,小路边的野草已有一人多高,风一吹,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的,这是唯一能增加美感的地方了。余文夫妇拉着石三河的手说道:“小石,我们非常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们估计早就死了。”
甘素秋说道:“记得刚来时,我们关在牛棚里,老方有胃病,那天夜里,是在饿的不行,居然在牲口槽边找到半个馒头,后来才知道一直有人在暗处相助。”
石三河笑着,说道:“刚来的时候,方教授还把我给骂的狗血喷头。”
余文搂着石三河的肩膀,说道:“当时我也是误会你了,直到我老伴发现了秘密,我们才配合你的行动,我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你的暗中相助,我们这一批人估计剩下不了多少。”
甘素秋说道:“后来,你的事儿我们这些外来的都听说了,也知道你和孟晓华自幼青梅竹马,孟道玄对你的误会太深了,你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我们都知道你还念着孟晓华,可人家已经为人妻了,孩子都会走了。”
石三河,说道:“不提这事儿了,以后你们要好好保重。”
余文说道:“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石三河说道:“余教授,你看我们村都是靠种植业生活的,你看有没有适合我们村的项目。”
余文说道:“我们在山上种树的时候,我就看了你们这里的地质,你们这里的石灰石很丰富,并且质量很好,很适合做水泥,你们可以考虑建一个水泥厂,以后的城市建设都要靠水泥。还有水泥行业是污染行业。如果长期打算,你们这里地下有温泉,这在国外很热门,不过以我国现在的技术,根本就开发不了。我们私下没事儿时,也经常讨论将来你们村的发展,老管说你们村的建设本身就是一个石头的八卦图,不过后来破坏的严重了。老平说,你们这里要好好保存下去,都具有极高的历史研究价值,这样的村在全国都不多见。”
石三河说道:“我一定认真考虑,带领村民奔小康。”
余文说道:“老平说过,‘乱后必有大治,’你要把握好时代的机会。人类所有的创造和发明,都是为人类服务的。现在,我们在享受前人成果的同时,还不忘诋毁他们,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暗地,为何你会对我们那样好,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黎明前的那缕曙光。”
石三河顿了一下。方文说道:“其实以现在的政治情况,你可以不回答我。”
方文夫妇留下一个地址,坐上了来接他们的北京吉普走了。
村里的外来改造人员,就只剩下那个历史学家平康和唱戏的冯响亮了。石三河让他们搬出来,住进了当年给王化仁盖得房子里。王化仁自从王仲起咬了他,害怕了,刚盖的新房也不敢住了,尤其是看到房子的地基出那几个裸露的石碑碑文,更是瘆人,就交给村里了,让收留一些穷苦人,也算做了一件善事儿。平康是历史学家,看到的都是文物价值,他感觉那小屋就是一件艺术品,屋里总有一缕柏木的香味,天然的安神剂。冯响亮是唱戏的,荒郊野外露宿惯了,也不怕什么邪祟之物。于是,那个小院总飘出一阵阵的唱戏声音。
孟道玄明显的苍老了许多,也释放了,村里办了一个学校,任校长,平康和冯响亮也在学校当上了老师,平康教历史,冯响亮教音乐。
平康和冯响亮对于石三河都是感激的,他们和孟道玄相处的也不错,孟道玄也算是石三河的半个师傅,平康总是说石三河的好话,可孟道玄就是不肯原谅石三河,他认为石三河无论什么原因,虐待石桂生的尸体就是不对。孟道玄对于女儿嫁给黄伟没有一点后悔,因为他认为黄伟是知识分子,有文化,嫁给黄伟就是门当户对。
平康说道:“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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