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办公室，老古接到公社李书记的电话，通知他后天到县里学习，接着又隐晦地告诉他这次上面要在全公社提拔一个优秀基层干部到公社。论出身，老古爹是解放前的老党员，他的大伯是革命烈士，三叔在一场阻击国名党出海南逃的阻击战失去了一条腿，他本人又是读过高中，文化水在全公社的农村干部里要数一数。
老古摸着中山服上衣口袋里的两只笔，一只普通的自来水笔，是他常用的，另一只是他努力工作表现积极上级发的奖励，一只英雄牌钢笔。老古写得一首好钢笔字，字迹好坏也关乎升迁。
赵家村的支书是个老党员，按资历早该到公社任职，可惜文化水不高，写不出像样的字，只能在村里熬着。
老古放下电话脑子飞快地把自己具备升迁的优势想了一遍。
靠窗在办公桌前正打算盘算账的王喜，抬眼从眼镜上框上方看见老古变换飞快的脸，好奇地打趣问，「上边来救济款了？」
救济款，是村里人能听到的最好的消息，逐渐成了村里人打趣的俚俗，就是来好事了的意思。
「这可比救济款带劲儿。」老古跟王喜说了后天要去县里学习的事，高兴之余又把李书记的话告诉王喜，并要求他保密。
王喜连连点头说咱俩这关系必需的。刚要说祝贺的话，这时，小古军闯进来，跑得嘘嘘喘粗气，对他爹兴奋地喊道「爹，我娘生了个妹妹……」
一嗓子把老古给镇住，还没反应过来问儿子，王喜连声道喜，
「呦，儿女双全，好事成双，恭喜你啊解放！」
老古不由得咧开嘴，瞪大眼睛看着儿子，「啥时候的事？」
「刚才，就刚刚……」话没说又跑了，赶回家看妹妹去。
老古并没有是个姑娘就不高兴，相反他很喜欢姑娘，只不过碍于他爹的血脉镇压，不敢说妇女也能顶半边天，这样说的话，他爹的鞋底一定会烀在他的脸上。
老古心里高兴又终尝所愿得了闺女，于是急着回家，就交代王喜，等大队长王明显回来让他给妇女主任下达上级有关结扎的事，让妇女主任统计出复合条件的人家，明天广播适合去的人员名单，后天统一拖拉机拉到县医院做结扎手术。
凡是是家里有了三个娃的都必须去一个人做，因为是第一次号召计划生育，上级领导很重视，专门成立一个小组下乡宣传国家的新政策。
农民最听党的话，但是这次……王喜有点郁闷，他有三个闺女，还指望媳妇这一胎生个儿子传宗，不去做，又担心工作不保……
他想要个儿子呢这么难，搞什么计划啊。王喜心事重重继续算账，脑海里却被乌七八糟的事情占据，他只得停下打算盘，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王明显。
老古急匆匆往家里赶，走到街拐弯处差点跟王明显的媳妇装上。
高翠芝挺着大肚子，背着一捆麦秸杆走得艰难，拐弯差点跟人装上，一看是老古。
「老古大哥干啥这么急啊？」高翠芝趁势放下麦秸秆，擦了擦额头的汗。太阳开始偏西，并不炎热。
老古见她挺着大肚子还拿草回家烧火做饭，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觉得近前没有外人，他说啥都是错，再说了，人家的婆娘他关心的什么劲。
老古朝高翠芝笑了笑说「秀芝刚刚生了，我回家看看，」说完快速瞅了一眼高翠芝的肚子，还是没忍住担心，因为高翠芝曾经有过把孩子生在野地的经历，
「你跟秀芝的日子差不多吧，她都生了，你也要注意点。」话没说完就急忙大步离开。
高翠芝扭头看着老古的背影，羡慕王秀芝嫁个好男人，她摸摸肚子，叹口气背起麦秸秆，一步一挪朝家走去。
离家还有几步远，高翠芝觉得下身一阵温热液体流出，她吓了一跳，羊水破了，不由得悲从心来，只得紧咬牙关，紧走几步来到了家门口大声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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