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人问我,喜欢听什么类型的歌。
我说我喜欢的,是那些“里面含着一个世界的歌”。
一首歌里面是一个世界,是什么概念?
是物理意义上,一首无损音质的歌,换算成二进制字节需要千万甚至上亿位的含义?
非也。
是那种“一沙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的偈语,指代在听歌的时候偶尔会遇到的那种缥缈空灵,“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香声味触法”的境界吗?
不尽然。
一歌一世界意味着,在聆听一首歌时,你了解的,绝对不仅仅是这一首歌而已。
它的旋律,它的歌词,它的节奏,身为通感者或许能够从中感知到不可言说的色香味触,但是我说的并不仅仅如此。
歌词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的含义?旋律之中,隐含着作者怎样的心境?甚至标题的选取,放送的时间点,是不是都有别样的意蕴……也并不仅仅如此而已。
听到班得瑞的雪之梦,会有置身大自然的幻觉。那是连绵无尽的山脉被大地以郁郁葱葱的森林温柔的覆盖,那是原野中尚泛着青涩的麦苗成片成片在和风的吹拂中窸窣作响,那是盛夏的蝉鸣鸟啼糅合了金色的阳光播撒在每一寸柔软芬芳的土地上。
听到土屋晓的造语歌,会有弥撒般的庄严神圣。造语,与神明沟通的语言,或许是那些失传已久的纯粹文字,抑或是多种语言的搭配、组合与再创造,犹如宗教唱诗一般,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意境美。
纯粹不含一丝杂质的钢琴曲,或广义来说,以乐器演奏的纯音乐,会给人的灵魂以共鸣。音乐,自心灵的最深处流淌而出的自然而然的诗歌,给人的感觉也是真正深入心灵最深处的触动。每一个音符都直击心脏,每一段旋律都颤动魂魄。会有莫名的感动与激情,自乐曲的犄角突如其来的泉涌而出。每种乐器都有自己的性格,而每个演奏者对于同样的曲目亦有着不同的理解与诠释。在这个层面上,同样的一首歌,似乎也有几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意味。
动漫的主题曲或插曲,又是另一种境界了。听到熟悉的旋律,浮想联翩的不仅仅是歌曲本身。在虚幻而又无比真实的二次元世界中,也有爱恨情仇,也有生离死别,也有热血冲天,也有至死不渝,当它们在剧情的集中冲突里爆发时,需要也必须有着一道旋律,将这份承载着无数期盼与梦想的感情升华。御坂美琴指间的电光,在我所听的每一首Only my railgun中荡漾;悠然平静的奥木染小镇画卷,随着三轮学的旋律渐次展开于眼前;而如果是那句熟悉的“無限大な夢のあとの, 何もない世の中じゃ”跳荡耳畔,此时就应该高喊“亚古兽进化”……
那是记忆的碎片在闪着耀眼无比的光,那是曾经留下的美好在不断回响,那是我们对于组成“自己”这一存在的最深刻证明的一种守望。
……那么,说“一歌一世界”的含义,也就不言而喻了。因为一首歌,有时并不仅仅是一首歌。
“常有人听完后说它太悲伤,接着问起,这首歌里是不是有一个故事。我说,你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它就已经和我无关了,你掉的眼泪,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故事。”这是马頔对于《南山南》的注脚。这也许,是对“一歌一世界”的最好诠释吧。
或许可以说,歌,或者音乐,无非就是连接每个人现在与过往的一道桥梁,一道晶莹,梦幻,撒着细碎的光影的,若隐若现的一道桥梁。当你品味着一首歌,其实也是在回味着自己的曾经。落泪是因为词与曲和你共鸣,而共鸣是什么?相似的经历,同样的境遇,重合的未来,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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