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佝偻着身子从房间出来,在身子出来之前,是斜着伸出来的一个拐棍,四个脚的。
一件紫色格子的棉衣,衣襟分开着垂下来,侧面看去,正好与圆圆的脊背合成一个角度不大的扇形体,衣角有些晃动,她缓缓挪动的身体,往洗手间移步。
她的新的一天从此开始了。
今天,是江城入冬以来第一次寒潮袭来的第三天,虽然不像前几天那样阴风怒号冷雨潇潇,潮湿的寒冷却裹住了人的身体,然后找一切机会往身体里面渗透。
所有过冬天的衣服都穿起来了,大小棉衣羽绒裤……已然无以复加了。而她还是说:太冷了太冷了!其实最低温度也就是在零度附近徘徊,这样的温度对于活动量足够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而她已经不能走到门外,在家里挪动非常很困难,睡在床上坐在沙发或者藤椅上,吃饭的时候才排除万难换个位置,艰难地坐到桌子旁边那个圆凳子上去。
岁月压缩了她身体的高度,从一米六变成了一米五,而一百五左右的体重却没有明显下降。有些臃肿的体型,仰仗那疼痛而弯曲的双腿支撑,特别困难。
有人说了:用拐杖。可是意识不灵了,拄着拐杖走到厨房,却低沉地哎哼叠叠地摸着桌椅橱柜走回来,用最后一把力气跌坐在座位上。喘息良久,才能抓起不远处的当日报纸,就着阳台门口的光亮,仔细阅读起来。
从她门口经过时往里面看一眼,银发在阳光下,凌乱地发着光;人影在藤椅上攒成团——真是服了她了,竟然能把双腿伸直了放在面前的一张方凳子上,让腿与身体几乎成了直角,然后身体前倾,几乎伏在自己腿上,不戴花镜阅读报纸的每一个版面。
哎呀!想起来了,每当我也称她为“她”时候,总会历声呵斥:她!是妈!不过那是一年之前的事了,现在没那么有力气了。
不过还好,我很少说出来这个字,只是悄悄地写出来,她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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