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香港。早班车,天色朦胧。
因为前夜的雨,六点的光景也雾气撩人,天空黯淡丢了太阳。他理了理行李——不过一个土气的塑料包,从汽车站走出,跑向眼前的的士。稍显紧张地,对摇下副驾驶车窗的司机说:
“黎好,唔该,九龙塘,去不去啊?”
司机是个胖子,有一张香港人特有的不耐烦脸,本不想理他自顾开走,但顾虑天气,怕是一整天也没什么客接,就不想放过任何一单了,
“九龙塘离这里很远的,唔够钱别上啊。”
说完打开了副驾驶和后备箱,他放好行李后上了车。
“我雷找我姑姑的,我香港话供的不是很好哈。” “哇...香港真的好靓啊,这些在我们那里系没有的。佢个楼好高...”
他望着窗外,旁若无人得赞叹眼前的景。干净的街道,错落有致的楼房,焕然一新的城市氛围在他面前缓缓铺开。肚子突然一响,他才记起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进餐,打开随身的黑背包,从内层里掏出来一个铁饭盒,哐啷作响,里头平平整整躺着六个青团。这是他老家的食物,水乡都好口甜。
几乎是捧着的,他递给司机一个,小小的团子有点粘手。
“哎呀我在开车啦,哎呀你莫搞,一地都是...”
香港人容易着急,他们都是争着日子赚钱的。他有点失落,缩回手但也自顾自吃了起来。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脾气,司机缓和语气接着说:
“坐好啦,安全带扣低,你来香港做乜啊,从哪来的啊?”
“我从江苏来的。嘿嘿,这是我头一次来香港,我来找我姑姑,让她捞个活儿给我做做。我从小下象棋的,但棋哪能填饱肚子,听说香港钱好赚的很捏。”说完还不好意思挠挠头,一个青团入肚,很顶饱。“但是姑姑说香港路多又杂,这几日我先四周逛逛。”
“香港系这样的啦,小路系很多,但是走走就熟悉啦。喏,这条就叫做歌和老街咯,前面过去一点就系红馆啦,今满还有人开演唱会,搞到现在又限流。哎呀......我们抄小路走啦。”
的士在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他直了直身子看向司机刚说的那条路,还有远处的场馆建筑,好像再不用力记住就要丢了似的。
司机转弯开进了一条略显粗糙的路,没有被铺过地,都是些石子,车子一颠一颠的。不过路两边是两排巨大的树,也许是秋天的缘故,也稀稀拉拉没多少叶子,有点落寞的滋味。
“这条系鹰花路,....诶诶诶,,石头真系多。”
“樱花路?那这两边都是樱花树吧?我听说樱花是春夏之交开花的,没想到香港也种樱花呀!”
“不是啦,介个鹰花系老鹰的鹰啦,不系那个樱发的啦。好像系说三十连前,某一个晚上有好多噶老鹰飞过来窝,都不知点解的,但是又突然全部死咗了,一只一只从半空掉下来,像有花飘下来一样咯。所以就开始有人叫这条路咗鹰花路咯。不过咧,这件事情咁奇怪,一开始我我都不信的,都是说多了才信而已咋。”
司机转头看了看他,“沏,我都话不会有人信的啦。”
由于旅途疲惫,他头歪歪的,睡着了。明明这路歪曲得很,他倒睡得很熟,手中的青团颠出来一个也浑然不知。
司机拿起青团咬了一口,“哼都几好吃的”,拐着方向盘驶出了鹰花路。
(暴雨 青团 汽车站 象棋 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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