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行

1

公司年会是在一家高档KTV举行的。

说是年会，其实就是喝酒聚餐，K歌狂欢。酒店聚餐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我和公司另外两个设计师的纯洁的同事关系被传成了畸形三角恋。据说Jan还有了身孕，而我毫不知情。为了迎合气氛，我唯有牺牲自我倒了满满一杯酒跑到他们那桌大声地问Jan：那孩子到底姓什么？poon被我气势所震，老老实实干了一杯，Jan却趁我仰起头喝酒的间隙只轻轻抿了一口，等我发现的时候一杯酒已经流入愁肠，于是我又倒了一杯，打算跟这小子死磕到底，Jan无奈只好喝掉。

不知哪个女生说了句：贵圈真乱。

其间由于Hank得知我和Jason一起飞回北京的缘故，又问我是要跟Jason回家见父母吗。

我 ……

于是，那天公司里盛传着我和三个男同事的办公室虐恋。

年会那天恰逢情人节。聚餐之后，有男女朋友的同事大部分都赶回去和另一半共度佳节。

或者像我的两个室友，受不了酒精的摧残，为了躲避下半场的饮酒盛会悄悄溜走了。剩下的就基本属于不怕死的同志了。因为两个老板都很喜欢喝酒，生活在国外的环境深受欧美夜店文化影响，所以总希望公司聚会活动的时候人们个个都喝到忘我嗨到升天。以前的聚会我总是舍命陪君子，把酒问青天，青天不见月，星星眨巴眼。上次老板过生日，我第一次去酒吧，第一次喝过头。和着舞台乐队的节拍永动机似的摇晃手臂拍手鼓掌，被抓拍下来的拍手鼓掌的照片差点沦落为公司微信群里的逗逼表情。喝到到最后不能独自站立，从卫生间出来摇摇晃晃走到酒桌前就坐在了地上，枕着手臂昏昏欲睡。后来Jason把我扛到小区门口，我自己勉强爬回宿舍，躺床上没几分钟就感觉胃里液体翻滚，飞快地跑到卫生间哇哇大吐。那是我第一次喝到吐。第二天室友Snail说昨天晚上听见楼道里“嗵嗵”的沉重的脚步声，以为是什么异常状况呢。

奇怪的是，那天在KTV我突然觉得香槟真的很难喝，含在嘴里感觉很苦。于是就没怎么喝。到最后每个人都喝高了跟着音乐群魔乱舞的时候，我反而清醒地站在旁边，站成了一座丰碑。

后来年会散场，天上还下起零星的小雨。我，poon，jason，阿bao四个人因为顺路，一起打了的，但是不幸的我最后下车，所以车费我结。但是我身上钱不够，于是借了poon五十。第二天我转了他五十，后来他问我干嘛转他五十块钱，是过年发红包吗。

现在发现，那天打的的发票不见了……

2

羊年除夕夜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北京。饿成了傻逼。

没想到会以这么凄凄惨惨戚戚的方式迎接自己的本命年。难道属羊的命真这么差？小时候奶奶就说我是正月的羊，蓝眼羊，因为正月里草不长莺不飞，可怜的羊没食物饿得眼都蓝了……

但幸亏我眉里藏痣，祸福相抵，这么些年也算平安顺遂。阿弥陀佛。

深圳飞北京需要三四个小时，到达北京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那时候北京的地面温度是七八度，跟以往相比已经算暖和了。但是下了飞机还是感觉全身凉飕飕的，跟穿了比基尼似的。

飞机在北京上空的时候，从机舱往下看，漆黑的大地上遍地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人们除夕夜在燃放烟花，万家烟火开遍地，而我正在坐飞机。

抵达北京之后，同事Jason坐机场专线赶往火车站，继续坐火车。而我则为怎么去预定的酒店而发愁。本来酒店是有机场接送服务的，但是当我打电话过去，电话那头又给我了个电话，说你打这个电话，于是我又打了另外一个电话，但是当我打另外一个电话过去，得到的回应是第三个电话，于是我放弃了。自己跑到机场停车场，打算打的过去，到了停车场就傻眼了，乌泱泱一片打车人。有个中年男人问我去哪，我没回答，因为不想大过年的被黑车司机给卖了，于是又拨打了酒店电话，电话那头又说你打什么什么电话，我说我刚打了没用，那头说那我给你司机电话吧你自己联系。那个时候我已经在机场转悠了半个多小时了，因为酒店就在机场附近，一公里多点的距离，所以打算走过去的，但是在机场里来来回回，拿手机导航了半天都没找到机场出口，已经相当崩溃了，于是把那个司机师傅的电话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万幸，联系到了酒店司机，去了酒店。

到了酒店，春晚已经开始了，酒店的保安们在大厅里坐在一起看春晚。我办完手续，问好第二天的酒店班车就进房间了。

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洗了个澡，给表妹N仔打了个电话得知小表妹小N自己从姥姥家回了包头，除夕夜跟我一样一个人待着去了。于是开视频，问她怎么了，小N说喜欢清静，我 ……

那天下午五点多在飞机上吃了几个饺子，下了飞机也没吃东西，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肚子开始抗议，躺那里也饿得难受，于是穿起衣服出去找点吃的。在酒店大厅看见有方便面瓜子等放在玻璃柜台里卖，但是没有售货员，于是问前台那些东西卖吗。前台说售货员回去了，买不了，你可以出门左转看看有没有。于是出门左转，看见的只是路灯，其余一片黑暗，又朝相反方向走了几十米，依然是除了路灯一片黑暗。于是悻悻而归。

一点多的时候才睡着，起来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收拾东西退了房，问前台班车什么时候出发，前台说六点半。我一想，飞机是七点起飞，提前十五分钟不能登机，还要取票。一算时间立刻惊出一身冷汗，于是马上拿手机打了的。到机场的时候已经六点四十。跑到检票口的时候，空乘人员已经在问还有没有去大同的了，我跑过去检完票赶上了机场大巴……

3

在家里的第一天下午就下起了雪。白茫茫地漫天铺洒下来，恨不能把沉睡的群山和蛰伏的村落掩埋在皑皑深白之下。

不像很多煽情的文章里写的，游子回家发现家里的爸妈更添皱纹与白发然后强忍住感伤的眼泪。我没那么细心，只是高兴爸妈还是像以往一样没有什么大病身体基本无恙，只是我爸的后脑勺的那一块斑秃好像更加明显了。老妈在哥哥和老妹的指导下做做面膜，美美指甲。

哥面对爸妈关于找女朋友的催促一如往常地不回应。老妹一副有钱任性的样子，左手爱疯6，右手爱拍2。我默默地收起了我的小米3。

回家的当天，N仔就和她爸妈驱车来了。想不起来上次见N仔具体是什么时候了，N仔说是两年前。这孩子已经上了半年大学，还是像以前一样跳脱活跃，嘴上停不下来。，偶尔还撒撒娇，谁叫她总面对的是年纪比她大那么多的哥哥姐姐呢？

三姨和三姨夫还是像以前一样会吵嘴，只是好像早没了以前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了，毕竟这么些年了。女儿都上大学了。

中午的时候，我陪三姨夫和了点白酒和啤酒，三姨夫就又呼呼地打起雷来。我上班半年以来毕竟也喝了不少白的洋的，也算有历练，只是昏沉沉地想撒尿。

因为我妈说过年不去姥姥家了，第二天我就跟三姨一家三口回了姥姥家。初四的时候高中同学聚会在市里举行，到时候聚完会再回家。

到姥姥家的那天下午，舅舅一家也回来了。侄儿宇哲已经五六岁了，活蹦乱跳的熊孩子一个，但是思想超前。说他喜欢班里的一个叫李洁的小女生，长大了要跟她结婚，但是李洁是有条件的，就是到时候宇哲上班挣得少那小女生就一脚把他发出去。侄儿说的时候一脸正经，我们听得却早就笑得不成模样了。

姥姥还是像以往一样给我们张罗着吃的，姥爷现在已经不喝白酒了，记得以前每顿饭姥爷都得喝点白酒的，现在只喝啤酒了。娟姐的儿子浩南和宇哲是同一年生的，但看起来却要大一号，小外甥长得相当结实，小牛仔裤绷得紧紧的，每天微信聊天，手机玩得比他妈还溜。这俩小子每次碰一起就秒变熊孩子，各种搞破坏吵翻天。

4

在姥姥家待着的时候，手机信号特别差。

有一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QQ上看到一个未接通话，打开一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ZH。屏幕显示是九点多的未接通话，还有一条消息：在吗？

上次和ZH聊天已经想不起来是多久之前了，应该有两年多时间了。那时候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在北京上学。于是也就慢慢地习惯不再为某个人而对头顶整片蔚蓝天空大片云海视而不见，渐渐少了一份挂念。当初追逐着幻想，幻想中沉溺，沉溺中失意，最终也只有面对眼前一个人要继续走的世界。少了伤怀，多了平静。每天像个朴实的耕田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经历着普通的快乐与悲伤，居然就过了五百多天。毕了业，上了班，离家越来越远，离曾经的无尽夜空越来越远。有时候觉得该没事了，有时候又笑笑觉得哪有那么简单。

双鱼，最感性的星座，最感情用事的星座。

因为信号差的原因，简单聊了几句就已经一点多了。虽然早没了当初那样如履薄冰的危机感，但在选择每个词汇的时候还是会小心翼翼。我笑笑说你要是什么时候来深圳，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好的，不过我估计我是没这个机会了。她说。

突然就想起了《好久不见》的一句歌词：你会不会忽然地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5

去姥姥家的那几天气温骤降，北风那个吹。于是初四的聚会取消。初六才从姥姥家回来。N仔把我送到了村口的车站。风吹得N仔长发飞扬，小脸清凌凌的。小姑娘真是长大了。上车落座没多久差点丢脸地……

原计划是三月一号就回深圳，但是老妈说再待几天，过两天跟你妹妹一起先去北京。我知道她是真的希望我能多待几天，以前上学的时候，有寒暑假，一年能在家待两个多月。现在毕业了，又跑那么远，一年也就能回十几天了。于是给老板发了邮件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过完元宵节再回深圳。

正月十七，晚上七点多爸妈坐村里的车送我和老妹去机场，八点多飞机起飞，九点多抵达北京。由于第二天我去深圳的飞机是七点十五起飞，这班飞机不提供餐食，所以老妹帮我叫了外卖，简单吃了点。

收拾好了已经很晚了，定了六点十五的闹钟，半梦半醒的听见老妹已经起来帮我收拾东西了，一看手机六点多闹钟还没响。穿好衣服她已经帮我叫好出租车，下了楼上车，到机场已经六点五十了。

自助取票机已经取不出登机牌，于是跑到人工取票处，发现排了很多人，一下心慌地不得了，厚着脸皮跑到最前边跟正在取票的那人说我快误机了可以先让我取吗，那人说可以。递上身份证，工作人员说取不了了。老妹打来电话问什么情况，我说取不了了。她说你问问可以退票或改签吗，于是在偌大的机场找对应航班的售票处，发现很难处理。老妹说又帮我买了八点十五的一班飞机，不过是在T1航站楼。我又出门急匆匆赶往T1。

到了的时候已经七点半多了，自助取票机同样取不了票，于是又排队，取到票已经七点四十多了，到安检区一看，傻眼了，乌泱泱一片，队伍排得曲里拐弯的都分不清你我。只能排上去看看能不能赶上。排了五六分钟，安保人员说一个背包的乘客可以到旁边的行李通道排，于是又跟着人群跑到行李通道排，依然是很长的队伍。排了两三分钟，眼看要误机了，硬着头皮双手合十跟前面的人说能不能让我先安检，我马上要误机了，几乎是一个一个说过去的，幸亏人们都很宽容，到了检票口的时候已经只剩一两个人在检票了。

上了飞机，给家里发了条信息。朋友圈看见老妹说自己头晕恶心生病了似的，没时间问她怎么了就关了机。

十一点四十，飞机到达深圳，下飞机给老妹打电话问她怎么了，她说熬的了，没睡好觉。那时候差点又丢脸地……，我说那你吃点饭下午好好睡一觉。

6

今天过了自己第24个生日。收到老妹和N仔还有娟姐的祝福。N仔掐着零点的时刻发来了一条短信，头一句是梁静茹的一句歌词：我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老妹在朋友圈特意找了我的两张照片拼了一张图，还写了很长的一段话，尽是溢美之词，看得我都觉得脸红。老妈说晚上买个蛋糕吃，我说不用，不爱吃那个。

这是幸福。

不幸的是：他妈的什么时候能不用再自己一个人过生日啊？

        2015.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