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少年已沧桑
前两天有个阿妹在微信上问我毕业了很迷茫怎么办，我想了又想，斟酌了又斟酌，给她发了好一段励志激昂的话。
然后接着编辑下一段的时候，她回了一个哭的表情：“鸡汤喝太多了，越喝反而越迷茫了！”
我心想这姑娘大概是个实战型的不喜欢听道理，于是又给她列举了一大段身边的真实故事。
可是立刻她又发了一个耷拉脑袋的表情，颓丧极了：“你说的并不可能是我，我和他们生活的环境、接触的事物都不相同。”
这......
好吧，毕竟自己也是经历过这样的阶段的，于是我又好言好语给她发了一些安慰的话。
没想到这次她居然发了一个大大的失望：“算了，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救了！”
这......这......
姑娘，既然你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听不进去，那找我干嘛呢？
最后，出于礼貌，我还是给她发了一个自己亲身经历后并且有效的建议：“如果迷茫，就去工厂里做一期暑假工吧！”
她这下更是秒回了一个你逗我的表情，然后还开玩笑道：“我还未满18呢，雇用童工是犯法的！”
我只好笑笑，那句“体验了生活中的苦，再体味获得的喜乐，便会格外美好”硬生生给憋回了肚子里，最后敷衍的送了她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
那头她却开心的笑了：“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what？
我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且不说对于未满18岁童工的定义认知有误，单是这样自我麻痹的态度，就很让人无语。
我没再搭理她。
可她还在不停地发消息过来：“和你聊过之后心情好多了，真的非常感谢！”
“以后还可以来找你聊天吗？”
我在这头看着微信，心里觉得悲哀极了：感谢我什么呢？感谢我告诉她车到山前必有路？感谢我认可她颓丧无知且安于现状的心态？
迷茫，谁都会有的，关乎青春，关乎情谊，关乎未来，关乎梦想，但这个词，不是那么简单用来定义不求进取的心态的啊！
我不知道正在看文章的你是不是女孩的这种心态，也不知道你是否迷茫过，但此时我真诚的写下这个故事，鼓励自己，也建议你！
#1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辛弃疾《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我是14年6月高中毕业的。
录取通知书是7月份快进入8月的时候下来的。
故事就是那时开始的。
我记得那年家里格外的清贫，面对我的这个喜讯，一家人却活生生像接了个噩耗，闷声不吭了大半个晚上，最后，还是一只蚊子打破了寂静。
“我去点蚊香。”阿妈一巴掌拍死了嗡叫的蚊子，然后起身进屋里拿蚊香和打火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倚在门边打起火，“妮子，通知书先收起来吧——”
我手里攥着通知书愣了半晌，直到打火机的火光消失，蚊香的青烟飘起，才傻呆呆地点了点头：“晓得了。”
“你阿姊昨天回来接小俊去城里住，后天才走，你这两天收拾收拾，到时候跟她一块儿进城去吧，她路子广，给你找个工作的办法还是有的！”阿妈一边说，一边将蚊香盘放在了我脚边，适时，还特意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歉意和无奈，伴着香气，直叫人心里泛酸楚。
我努了努嘴，不敢直视她，可终究点了头:“好！”
“你——”阿爸随着我的好字音落，沉甸甸地闷声接了这么一句，语境里，好似有万语千言要叮嘱我，可最后，也只有一个你字。
空气霎时凝结，一家人又陷入了沉寂，就像那只蚊子没有出现过一般。
直到很晚很晚，阿妈才拍着我的肩膀，柔声劝我去睡觉:“我和你阿爸都知道你想继续上学，可是你是长姐，你阿弟马上要上高中，你该懂事，是伐？”
我再次点了点头，顺手把通知书递给了阿妈:“这个您先帮忙收着吧，我去睡觉了！”
阿妈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在身上蹭了蹭手，接过了我的通知书:“明天早点起吧，咱们一起去你婶子家同你阿姊讲讲！”
“嗯！”
那天，我躺在床上，盯着房梁看了整整一晚，心里无数个声音此起彼伏，直到天亮了，阿妈来喊我，才稍微安静了些许。
#2
我和阿妈到婶子家的时候阿姊还没起，婶子也没有叫醒阿姊的意思:“她一向起的晚，也不喜我们打扰，要不你们晚些时候再来？”
阿妈犹疑了许久，然后拉着我挨着婶子坐了下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霞子帮忙给妮子在城里找个工作，工资低些也无妨！”
“妮子没考好？”婶子冷眼瞥了我一眼，莫名有些嘲讽的意思，“妮子可是从小到大的尖子生，这次怎么失利了？”
“我没——”我刚准备反驳，可阿妈狠狠地掐了我一下，“百无一用是书生，读再多书有什么用，没有钱也没法生活啊！”
“这话没错！”婶子突然笑的阴阳怪气的，“所以说我家霞子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会这么争气嫁的个好人家，吃穿不愁的！”
“谁说不是呢！”阿妈附和道，然后拉着婶子的手开始拉家常，“妮子这孩子是你们看着长大的，霞子也一直疼爱这个阿妹，所以你看能不能让霞子费费心，明天回去带上妮子，给她在城里谋一份工作？”
“我同她说说，你也知道，霞子呢是菩萨心，谁的忙都会应，可是总是好心办坏事，也讨不了好，这不，昨个儿村头老马家还来闹了一回，说是我家霞子心肠狠，骗了他家闺女，可当初那是他求着霞子的，这事你也是知道的！”
阿妈点了点头，却没接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阿姊就是这时推门进来的:“大娘，不是我不愿意，妮子多好的苗子啊，你让她跟着我，这不是剜我的心嘛！”
“霞子，你阿妹福薄，能有个正经工作就知足了，她没什么阅历，你帮衬帮衬，我们也放心呐！”
阿姊始终犹豫，可看着阿妈坚持，最后也就应承了下来，只是我们快走的时候她把我留了下来:“妮子，你可想清楚了？”
我点头又摇头。
她看着我，神情里透露着不忍和疼惜:“村里就你一个大学生，真就这样放弃了？”
“阿姊，我也不知道！”
“想想清楚，你不晓得现在外头工作有多不好找！”阿姊拢了拢头发，从头没有看我一眼，“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城里玩两天，玩够了就回来，钱的事总是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
“阿姊，我会好好想想的，先回去了！”说完，我就跑开了，身后婶子絮叨唾了一声，但没听真切！
#3
这次交谈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尤其尴尬，阿爸和阿妈都似受到了打击，整天都怏怏不乐的。
那天晚上，阿姊突然要回城，着急忙慌的来喊我，阿妈一下就乱了，屋里屋外手脚不停的帮我收拾行李。
可是接阿姊的车还是轰隆发鸣，搅得人惴惴不安……
“阿妈，别忙了，阿姊的车已经开走了！”
“你快追去让你阿姊等等，我一会儿就把行李给你送过去！”阿妈一边说一边伸手推了我一把，眼睛却还在搜索家里我能带上的东西。
“阿妈，算了吧！”
“你这孩子——”阿妈怨怪地唾骂了我一句，然后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可惜阿姊走得实在慌乱，白色的小轿车开得卷起了一长串的尘土，看不清前头，也看不见后路，阿妈，自然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回来后，阿妈也不和我说话，坐在门槛傻呆呆地发愣，我喊了她好几句，她也不应。
“不带就不带嘛，你怄什么气？”我本想安慰安慰她，可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她就哭了:“是我和你阿爸没用！”
一时间，我像被这句话重击了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沉重无力。
那一晚，我再次一夜无眠，看着老房子房梁上的虫洞，看着窗子外头时不时轻轻晃动的树影，想了好多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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