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叫我回去,只怕也难免要到那黑角角里去了
月盈回到家里,将满缸和雨梨的事告诉了七巧。
“他嫌弃你了么?刻薄你了么?打你骂你了么?赶你出门了么?”七巧一连串发问。
“这个倒没有。”
“这就对了。如今能弄钱的男人哪个会老实,他能够光明磊落的告诉你,是好事。要背地里养着,不让你晓得,那就麻烦了。妹崽,听妈一句劝,回去好好跟他过。他虽然烂,但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七巧说。
“我不想跟他过了,我到广东打工去。”月盈不听七巧劝,买了火车票,便下了广东。
月盈很快在广东某地的一家电子厂上了班。早上七点钟起来,洗洗漱漱,呷点早饭,八点钟便上班。十二点后,用半点钟时间匆匆呷中饭。到下午五点钟呷晚饭,然后要加班到十点,甚至十二点。加班后还要到街上呷点夜宵,回来后再洗澡洗衣,上床时常常一、二点钟了。每间宿舍都住十人以上,上、下铺,挨挨挤挤。饭堂的菜,常常是放酱油加水煮的,呷不下饭。女人们头发长见识短,常常为争水龙头,为争上厕所,为争打饭的先后,为争宿舍里那点狭小的空间而吵闹,有时甚至撕打。老板只管赶货、挣钱,一般鸡毛蒜皮的事是不管的。
月盈真是烦透顶了!她十六岁随玉香学裁缝,然后帮着看门面;嫁给满缸后也丰衣足食,除了养养孩子,做做家务,有时也帮满缸打打下手而已,哪受过这份苦累?起先月盈咬紧了牙关:一定要坚持住,要让满缸看看,离了他是不是还能活!
但一个月后,月盈几乎要崩溃了!满缸这剁脑壳的也不拿个台阶来给我下,这死鬼!月盈在心里狠狠地诅咒。
这一天真幸运!加班到九点便下了工。月盈到街上来呷点东西,主要是带麻辣味的食物。然后进了一家冷饮店,要了一份冷饮,坐在桌边,看着街上出神。
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者们,很少有夫妻双双在一个厂并且有自己独立小空间的情形,所以大部分是旷男怨女。在夜幕的掩护下,对对男女勾肩搭背,其实并不是夫妻;有的实在忍不住了,便找个阴暗的角落,或靠树或倚墙,女的把裙子的前摆撩起来,叉开腿;男的则把裤扣或拉链解开掏出那杆杆来。于是上面嘴对嘴的焊接起来,下面隼对眼的铆起来......粗一看,不过是男女们在接个吻而已,细看了则不得了!不过,人们对这一特殊的风景似乎早已麻木,瞄一眼而已,并不去细看,更不去棒打鸳鸯......
月盈视力所及处,便发现了三对这样的男女。她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不免心惊肉跳,面红耳赤。这时,一个并不怎么样的男人挨过来,搭讪说:
“妹子,哪里人?认识认识?带你去吃夜宵好么?”
月盈逃也似的跑回了厂里。心里暗骂:“满缸这个鬼!你还不叫我回去,只怕也难免要到那黑角角里去了......”
月盈出去一个多月了,还没回来,满缸也不去打问,好像忘记了那么回事一样。七巧来信告诉她,月盈去广东了,并把在广东的地址及厂里的电话告诉他,要他把月盈叫回来。可满缸沉得住气,并不着急。
忽一日傍晚,玉香进来了。
玉香的年纪已挨四十。由于她性格爽朗,加之刻意保养,所以面容依然姣好。穿一身当下最时髦的衣装,所以更显风姿绰约。她手里拿一个砖头样的“大哥大”,肩上挎着最新款的坤包,完全是一副成功女人的派头。
看到她,满缸好一阵欢喜,赶紧吩咐雨梨去炒菜。
“我是来做调解工作的,不是来呷饭的。”玉香开门见山。
“你晓得了这事?”满缸问。
“是我姨娘告诉我妈,我妈告诉我的......”
“你来了还调什么解。姐,吩咐我怎么做就行了。”
“你还叫我姐?是真把我当姐了,不当别的什么了?”玉香很俏皮。
“姐,只要你愿意,想当什么都行。反正我是求之不得的。”满缸也放肆。
“那好,今夜我就在你这里歇了,还要和你做一床睏(睡)!嫂子,没意见么?”玉香大咧咧的,把个雨梨羞得满脸通红。
“姐,快莫逗我嫂子了,她刚从乡下来,哪见过你这种不怕羞的姐!”
满缸和玉香哈哈大笑。雨梨则躲进厨房炒菜去了。
这一夜,他们果然做一床睏(睡)了,重温了多年前的鸳鸯美梦。
做完一个回合,玉香说:“还是我给你这个黄花崽开的张好,要不然你这桃花运、财运怎么就躲也躲不掉?你该拿什么谢谢才对。”
“我把自己当猪杀了,剁成一块块的肉,煮了给你呷,怎样?”
“哎呀,你满身骚气,哪个呷得下!”
“那你要怎么办?”
“我要你永远和我好。哪怕到了八十岁,只要我想要,你也得给。不过你也别想得太歪,我老公对我很好,别指望和你一个锅里舀饭呷!”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一切听姐吩咐。”
第二天,玉香和满缸一家人呷过早饭后,已八点多钟了。玉香把那个“大哥大”的天线拉出来,把月盈厂里的电话号码输进去了。奇了怪,不一会儿,那东西便嘟嘟地响了起来,玉香对着那东西喊:“喂喂!麻烦叫熊月盈接电话!”
又过一会,玉香把那东西递给满缸说:“月盈来了,快接!”
满缸把耳朵贴近那东西“喂,喂,我是满缸。月盈,想回来就回来吧,又没有谁绑了你的脚!”
“我不是想你了才想回来,我是想我的崽了,死鬼!”电话那头说。
“不老实!想回来还要推说想哪个和不想哪个!”满缸笑笑说,把那东西递给了玉香,“这东西真方便!怕要蛮多钱买?”
“这东西还刚时兴,是很贵的。不过以后会普及。”玉香说。
“做生意要是有了这个就如虎添翼了!”满缸很感慨。
“以后犁田的农民腰上都会挂了这个东西的。”玉香说:“今后做生意肯定少不了这个。不过你的脑筋也该换换了,尽搞些小打小闹的小农经济,这不行。以后要搞社会主义的大经济!以后再给你指点,你这房子也是宝地,也要好好利用才对!”玉香边说边扬长而去。
“你还有这样的女人?”雨梨好奇地问满缸。于是满缸把他和玉香的事,前前后后的说了;也把七巧的事说了,也把和如玉(当然,他不知道如玉这个名字)的事说了。最后他说:
“嫂子,对你,我把你当亲人看,没什么好隐瞒的。”
雨梨除了吃惊外,竟然没有一丁儿嫉妒或伤心之类的感觉。她只是说:“满缸哎,这么多女人,你身体呷得消?我明天回去捉只老母鸡来,抓点补药,炖了,给你补补。”
“还是嫂子疼我!”满缸很是感激。
突然,雨梨想起一件事,问满缸:“你和丁家洲有事的那个女人,好像叫如玉。嫁给老才做儿媳,去年好像出了大事故。”于是雨梨把在村里所能听到的,一股脑儿告诉了满缸。
满缸大吃一惊:“哎呀,我可害惨人家了,何得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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