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停在华夏商场北的站台时，上来一老两小三位乘客。
大点的女孩儿八到十岁间，小点的女孩儿三四岁的样子。
大女孩眉清目秀，细细高高的个头，一米三四左右的身高。闪着亮光的黑色的羽绒短袄，黑色的铅笔裤，黑色的皮鞋。马尾辫，带着紫色蝴蝶结的发箍。
祖孙三人坐在司机身后的高高的座椅上。
每每在路上见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儿，眼睛就走神了。
把手机调成静音，几次举起来想给这俊美的女孩儿拍照，又放弃了。
又过了两站。
女孩儿的两脚悬在空中晃荡着：“奶奶，手机给我。”
“要手机干什么？”
“我查学习资料。快给我！”女孩子隔着妹妹的后背，伸长着手臂。
“你看车上谁玩手机？坐老实了，下车就给你。”
“快给我！我倒数三个数：三……二……一……”女孩拖着长音。
奶奶没有回应。
女孩子又开始倒数三个数，奶奶仍然没有回应。
女孩儿又倒数了三个数。
“打奶奶，打！”女孩儿转头对妹妹发号施令。妹妹伸手打在奶奶的腿上。
“再打！打奶奶！”女孩儿再次命令，妹妹再次伸出小拳头。
“你给不给？奶奶，我要查学习资料！”语调凌厉地。
“查什么？”奶奶终于回应。
“查星座，十二星座。我是巨蟹座，你是白羊座，爷爷是天蝎座，蒙蒙哥是处女座。你又不懂，笨蛋！”
女孩儿晃动着两只脚，眼睛闪闪地往车厢后面看。
的确是个俊女孩。
我心里凉凉的。
曾经想过，人生最圆满的，莫过于儿女双全。读大学时，卧谈，某次谈到将来，谈到结婚生子，我的愿望，把室友们笑倒一片。
我希望有五个孩子，至少也得三个，这才叫儿女成群，这才有意思。五个孩子的话，就三女二男，三个孩子的话，就一女二男。为何非得要二男呢？不是重男轻女，是觉得，只有有两个男孩子，才不会宠男孩子。男孩子不应该被宠着长大。
女孩子，才该被千娇万宠着长大。
该披肩的长发，粉色的长裙，粉色的遮阳帽，金色的小皮鞋。
该被哥哥牵着细白的小手，被哥哥背在肩上。
女孩儿，不要做姐姐，就做妹妹，全要做妹妹。
花样的年华，只有在父母的身边，只有在哥哥们的身边，才能像朵花。
今生，生了哥哥，妹妹再没了机会。于是，大街上，一看到小女孩儿，就眼巴巴地瞅着。
千娇万宠地长大，不是要她像今天这番模样。
看穿戴，女孩儿的母亲深谙着装打扮之道。但也许，这母亲的功力也仅仅只到这里。
我挪了挪姿势，直起脖子。想对那女孩说道几句。
一抬眼，就看到女孩对面一中年女的表情，一脸的愠色。我把自己刚想冒出来的话又吞进肚子里。奶奶尚不动怒，我等何须上火？
多年以前，常常在梦里欢天喜地地又生了一个孩子。医生举起一个胖乎乎的娃，对着我说，瞧，多俊的女儿。
左边，长发飘飘的女儿；右边，西装革履的儿子。人生，是多么地美！
星座，也是学习资料？在儿童面前，我是孤陋寡闻了吗？跟不上潮流了吗？
这俊美的眉眼，也只能是一瞥间。
三角洲公园站，我怅怅然地下了车。祖孙三人还要继续前行。
芸芸众生中，偶然地，谁跟谁就做了夫妻，谁跟谁就做了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偶然地，就坐上了同一班车。有惊喜，就也会有失落。
每个人，都在演出自己的角色。
走着走着，还是不由自主地想，那个倒数三个数的女孩子，有一天，她也要长大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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