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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烈鸟(二十三)

火烈鸟(二十三)

作者: 独壶九剑李紫超 | 来源:发表于2019-02-26 17:54 被阅读0次

    絮城一片混乱,众人纷纷议论这场灾难,港口时不时地会传来爆炸声,人们相继猜测这灾难的原由,各说纷纭,有鼻子有眼,仿佛就如身临现场一般。不知道为什么?从几何时起,也许人类历史一贯如此,只要目睹过灾祸都成了一种时尚的谈资,或许,人间冰冷,需要太多的吹嘘来煽风点火,来让自己在众生当中出类拔萃,他们需要点缀和修饰自己,哪怕这种装饰显得浮夸或格格不入,但是,却能满足他们内心无知的需求。只有真正目睹过灾难的人才知道,灾难的可怖不可言说,能够随口拿出来明目张胆就说的人,往往内心不知深浅,没有敬畏之心,更把握不好分寸,可能酿造栽秧,非理性,而冲动,但也决不是什么盲流坏人,只是缺乏对事物的认知,我们就生活在这其中,也许就是芸芸众生中的自己,或者是自己身上的某个部分。生活中,这样的人和多不胜举,每个人身上都有这样的通病,这是种业,是身心的不净,是不理解和不懂,也是种无畏,因何而无畏呢?无知。可是人们贪图什么呢?为什么要如此行事和生活?凡事种种皆有因果,也许并没有什么贪图,只是信口开河如此活着,话再往上说,人们需要认清自己,需要懂得自身和世界乃至宇宙的关系,了解所处的世道、人心和自然,这样人们就能根据事实说话了,而不是人云亦云,将错误的讯息分发给他人。从佛家角度来谈,这就是口业,因此出家人不打妄语,预示着一切语言由心出发,不知道的事情不说,甚至知道的事情也不说,因为你所知道的未必是自然的真相,你所理解的未必是事物的本质,而这些物质都是在变化中存在的,不是亘古不变的。

    凡夫俗子是不知道口舌下生霍乱的根源,当然很多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也有些人是心怀鬼胎,只是在火上浇油,用流言恶语在别人的心中埋藏危险的种子,总而言之,口述的好与坏也远远不及现实的忠肯。

    靠近港口的房屋家家受损严重,人们四处逃命,像森林燃起大火,动物们疯狂逃窜是一个的道理,人和动物在真正的灾难面前,是一样的孤立无助,所有的求生,只是一种本能,是垂死挣扎的回光反射,求活是生命体向心而生。如果能看穿一切,超越了一切,则需要很大智慧。当然,也有一些拒不怕死的人,一方面,他们对死没有概念,也是无知无畏,另一方面,他们深知死亡面前,众生平等,或者知道生命终究是向死而去的,所以无所顾忌,表现的十分自若坦然,人终究都是要面对死亡的,也许出生就是某种死亡,也许死亡注定着某种新生,周而复始,因果循环,生活在尘世一切命物,皆是如此,当他们知道这些真实不虚的道理之后,他们就不再惧怕死亡带来的恐惧和假相了。

    人活着心态一定要好,心态好的人,可以看穿一切障碍,即使向死而生,也能活出九死一生的快乐。中国有句老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个人生活的态度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活高度,一颗心,一方寸天地,一种修行。总而言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世界观,或普遍的,或另辟蹊径的,谁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思考!谁都不能影响他人用心观世界!

    絮城天空上漂浮着黑色的飞絮,从黑烟到黑夜,从黑夜到黑烟,它们像魔鬼一样在火光中舞蹈,在夜的阴谋中,强烈地散播着刺鼻的味道,世界仿佛被强行注射进一剂苦涩的毒药,到处可见一片狼藉麻痹的迹象。

    地铁里人满为患,异常杂乱,密密麻麻地拥挤着,一簇一簇人头涌动,像一场忙碌的集市。随着广播声,地铁到站,人们奔流像水来来回回,进进出出,有序或无序地,全凭个人自觉,但不管有序,或是无序,地铁终究还是拥挤不堪。李晓青拉着女儿萌萌上了地铁车厢,不料萌萌怀里的玩具熊被迎面而来的胖女人给挤掉了,又被穿西装的男人一脚踢了出去,萌萌见状挣脱母亲的手,去捡玩具熊。车厢内,人群中,李晓青被挤到了车厢里,萌萌却被遗落在车厢外,李晓青一边叫喊着萌萌的名字,一边向众人示意帮助自己,或让她出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李晓青在拥挤的人群中向外挣扎,车门在警铃中关闭。萌萌抱起玩具熊,茫然地看着地铁离去,半晌没有反应,却突然喊着妈妈哭了。

    孩子的世界里,并不知道灾难意味着什么?但是当她离开母亲的那一刻,她知道,她的灾难就此降临。萌萌流着眼泪注视着无数个陌生的面孔,无数个面孔行色匆匆地在无数个属于他们各自的世界里穿梭,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弱小的女孩,他们的人生没有任何交集,麻木而又冷漠。

    “现在的大人真是粗心,谁家孩子丢了!”柳川琦夫妇随着人群来到地铁里,看到了正在哭着找妈妈的萌萌,感慨地说。

    “这可怎么办啊?她的家人肯定很担心!”原木子显出一丝焦虑。

    柳川琦走到萌萌身边问道:“小朋友是不是走丢了?”

    萌萌抹着眼泪,哭喊着,嘴里呢喃地喊着:“妈妈!妈妈!”

    “你妈妈电话你知不知道?”柳川琦关心地问道。

    萌萌只顾哭着喊,根本不顾及陌生人的问话。

    “要么我们报警吧?”原木子说。

    “报警?”柳川琦寻思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地铁里的警务室。

    “你在这等等,看好孩子!”柳川琦说完便向警务室走去,原木子一边安慰着萌萌,一边在人群中眺望着丈夫的身影。不一会儿功夫,柳川琦领着值班民警过来,萌萌被交给了值班民警,柳川琦不断地叮嘱民警,一定要帮孩子找到妈妈。话声刚落地铁里突然一片黑暗,整个地铁停电了,紧接着应急灯亮了起来,广播声里传出地铁停运通知:由于港口火灾烧毁电缆,列车暂时停运,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安全,请求所有人撤出地铁。地铁里顿时混乱起来,大家纷纷逃离地铁。

    警察原本准备通知各站台为萌萌寻找母亲,没想到停电了,应急灯只管照亮,其他事物一概不负责。此时,萌萌突然开始咳嗽,看样子哮喘的毛病又犯了。

    “大叔!孩子你帮我先照顾一下,我去外面看看!”警察要出去维护秩序,生怕混乱中发生什么问题。

    “行!孩子我们先看着!”柳川琦说。

    “放心!叔叔一定会帮你找到妈妈的!”警察摸了摸萌萌的脑袋,便转身离开了。萌萌呆萌地望着警察的背影,又看了看及柳川琦夫妇,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孩子!你是不是病了?”原木子说问。

    萌萌委屈地点了点头,说:“我得了哮喘!药在妈妈身上!”

    “哮喘?这可怎么办呢?哮喘可不是小病!现在外面那么乱,药店估计都关门了!”原木子问柳川琦。

    “我们送孩子去医院吧?我给警察同志留个言!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柳川琦说着拿起笔在警卫室的桌子上留了言,言下之意孩子身体不适,带孩子去医院就诊,并留下联系方式,写罢,柳川琦与原木子带着萌萌离开地铁,赶往就近医院。

    此时医院人满为患,因爆炸事故引发的受伤的人群多不胜举,长长的队伍等待就医,医务人员忙碌地穿梭在伤者与病者之间,就医的人们面色难看,痛苦不堪。

    李晓青从地铁里出来,要返回下一站寻找女儿,地铁停运,她想打车,交通又瘫痪,她心急如焚连连跺脚,又匆忙地拨打了丈夫的电话,姜力伟的电话无法接通,她懊恼、生气、甚至沮丧,她神经质地将手机摔在了地上对着手机嘶吼,她希望丈夫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心中的愤怒,和她的无助与痛苦,但是没有,留给她的只有陌生人木纳的眼神和冷漠的面孔,她像动物一样被路人审视着,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心灵上的空洞,像宇宙黑洞一般死不见底。

    李晓青想:我要尽快找到女儿,不然我就去死。她想到了死,可是她又想,她死了,女儿就会成为孤儿,没人照顾,她又提醒自己不能死,她鼓励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找到萌萌。

    李晓青突然折回地铁,一股脑地向站台跑去,她不由分说地跳下月台,慌乱地沿着铁轨向上一站寻去。漆黑的地铁通道喷射出应急灯的光柱,远远地望去,李晓青的身影像是正赶去投胎鬼魂,她想:也许人死了就得经过这么一个长长通道,漆黑无比。她庆幸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她看见了光的指引。

    港口一声巨响,035号油罐爆炸了,火光从大地腾升而起,又从天上散落而下,燃烧的碎物四散飞溅,姜力伟与马瑞国被气浪腾空甩出,两人狠狠地摔在地上,火舌迅速向036号油罐蔓延而去。

    姜力伟从地上爬起来,马瑞国愤愤地骂了一句:“艹她娘的!这不是玩命吗?”

    “别废话了,036油罐就要着了!”姜力伟说。说着姜力伟向036油罐冲了过去,马瑞国紧跟着冲了上去。

    姜力伟很快抓住036油罐的阀门用尽全力关闭阀门系统,可是阀门纹丝不动,这坨生铁锈迹斑斑且死死地不肯动弹半点,马瑞国见状冲上去与姜力伟共同使劲,还是不见半点功效。

    “上家伙!”姜力伟说。

    马瑞国拿出大号扳手,别在阀门缝隙里,企图利用杠杆力量拧动阀门,阀门依旧是死死地锈住不动。两人百般用力,却无济于事,看来必须用专业的工具来处理难题。

    “这可怎么办?都锈住了!”马瑞国急切地说。

    “036号油罐是关键所在,必须得拿下!”姜力伟拼了老命的使劲板着别在阀门空隙中的大扳手,突然阀门转了一下,“有谱!来!咱们一起用力!”姜力伟激动地说。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两人同时用力,阀门终于被撬动了。他们竭力将阀门往紧拧,阀门内部遭到侵蚀,无论怎样都紧不上去,每转动半公分都十分艰难。此时大火即将逼近,火光将姜力伟身上的火服照得锃亮。

    刘志等人从远处赶来,急忙总高压水枪向着火点喷射,水力火力都集中在姜力伟与马瑞国附近,为二人打掩护,水火之战激烈得如同翻江倒海。顿时,姜力伟与马瑞国身上已经湿透,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谢谢啊!刘志!”马瑞国笑着对刘志说,脸上的水珠子嘀嗒着。

    刘志白了马瑞国一眼,心里暗暗骂道:看把你美得!我是来掩护姜队的!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行了行了!不用谢!多见外啊!”刘志随口应付着。

    姜力伟向刘志竖起来大拇指:“好样的!”

    黑压压的空中,不断有灯光闪烁,几架消防直升机来来往往从空中向着火点抛洒着干粉。絮城中心巨大的电子屏上女主持人报道着关于火灾的情况,省里专门来人查看灾况,并安慰絮城百姓,网上沸腾一片翻江倒海,各种评论犹如东北乱炖煮麻辣香锅鱼,味道俱全。

    在漆黑的地铁隧道里,李晓青独自一人向上一站奔去,她心里无时无刻无不再念叨着女儿,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流淌,她恨自己没能看管好孩子,恨自己的租心大意,甚至恨自己身上的男人气,这男人气质是她的丈夫姜力伟传染给她的,或者说是他的丈夫硬是把她逼成了如今的女汉子,她也想像普通女人一样,有人疼有人爱,可以小鸟依人地靠着丈夫的肩膀,可是,这些对她来说,都成了奢侈。现在,她就是这个家唯一的肩膀,她恨自己的坚强,恨自己不够柔弱,其实他恨自己的男人,因为爱,所以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因为爱的太深,所以得不到丈夫回馈的温暖,她知道丈夫爱她,她只是希望丈夫爱她更深一点,她希望自己的丈夫也能像普通人一样,有一个正常的工作,不去逞什么英雄,只是默默地守在自己和孩子的身边,但是这个希望,对于姜力伟来说,恐怕难以实现,因为老百姓需要他们,国家消防需要他们,即使姜力伟愿意接受平静的生活,那也是处于情感上对于李晓青的爱,李晓青深知如此,因而不想用爱情婚姻,甚至是家庭来捆绑他。如果一切都分的特别清楚,辣椒一行,茄子一行,爱情和婚姻对她来说究竟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在她的脑海中盘算了上千回,也许当身体里的荷尔蒙不再冲动时,爱情也就远去了,当婚姻名存实亡,家就显得格外孤寂,虽然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向很好,但是作为人,作为一个女人,她同样需要更多的情感守护。她和丈夫的生活虽已经没有了荷尔蒙的冲动,但更多的是像亲人一样的相爱和互相关照,他们彼此信任,相互支撑对方的生命与人生,这也许是爱情的另一种境界吧,她如此地安慰自己。

    深邃的地铁隧道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黑和应急灯里喷射出汹涌的光明,在这光明的指引中,她隐约地望见了远处的站台,她一路奔跑着,丝毫不敢有半点的迟疑。隧道中充斥着生铁与机油的味道,她幻想着迎面突然过来一辆地铁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或者铁轨突然放电会把自己电死,很多种死亡姿态和方法在她的脑海中变幻着,像一群轻灵的蝴蝶四处飞舞,可是,她不能死,她知道孩子需要她,丈夫需要她,这个家需要她,所以她一定得像个男人一样活下去,他突然感激起丈夫,感激他将自己变得如此坚强,感激自己敢独自一人面对漆黑的隧道,她终于想明白了: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她努力向着隧道前方奔跑着,努力向着那出口的光明奔跑着,努力向着女儿奔跑着。一根枕木绊倒她,手掌擦出了血,膝盖被石子撕裂了一道口子,血肉模糊,她丝毫感觉不到疼,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她爬起来,继续向着前方奔跑过去,她想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女儿,她一边胡思乱想地,女儿会不会被坏人拐跑?又一边安慰自己,祈祷着萌萌能够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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