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啊, 我把你收藏了! (八) 飞向北疆
杰列霍夫
上了飞机, 找到自己的座位。旁边的位子是空的,心想,不错,可以坐得宽松一点。
去帕米尔高原的运骡车队完成了任务之后,又将我和狮子带回了喀什。为了节省时间,这次我们便决定从喀什飞回乌鲁木齐。
那是我第一次乘飞机。也就大约半个多钟头的飞行。
这时,上来了一个苏联代表团,好几个人。其中一位五十岁左右,高高胖胖的人正好坐在我的右侧。
“四德拉斯特维杰!”(您好!)我用我那忘得差不多的破烂俄语向他打招呼。没想到他却用纯正的中文与我聊起来了。
原来,这位先生名叫杰列霍夫. 安那多利. 阿列克桑科罗维奇,乌兹别克人。五十年代的时候,曾经来华工作,担任过中学的数学教师。这次到中国来,是作为这个苏联代表团的翻译。当他知道我也是教师时,便尊称我为“何老师”,反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飞机降落在乌鲁木齐机场时,我和杰列霍夫互留地址。我们通信往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我漂流海外,行踪不定,便失去了联系。他的汉字写得漂亮极了。信中常常表达对勤劳勇敢、充满智慧的中国人民的赞叹。落款也总是在他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一个“上”字。
吐鲁番的西瓜皮
一到乌鲁木齐,我们便买了长途汽车票,马不停蹄地赶到吐鲁番。
记得中学的地理书上写到吐鲁番时就有“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这样的描绘。
夏天的吐鲁番,只有一个字:热!
走马观花似的,我们到交河故城和高昌古城去看遗址(金戈铁马今何在?);到苏公塔去做幽灵(没有见到其他的鬼魂);到阿斯塔那古墓区去见古尸(干巴巴的 身体);到火焰山当铁扇公主(忘了带扇子);最后在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皈依佛门(没有的事)。
关牧村的一曲《吐鲁番的葡萄熟了》,让我们急于想尝尝那里的葡萄。最甜的还是马奶子葡萄。
在吐鲁番经常可以看到一个一个长方形土砌的“房子”,上半部分有许许多多的窗户眼儿,远看像蜂窝一般,顶上盖着干草,那是晾制葡萄干的蜂窝房。(图)
吐鲁番的西瓜也无可挑剔,又大又甜,个个剖开都是沙瓤。
话说我们一路游玩的时候,顺道结识了几个另外的朋友,其中一个是北京人,还有一个是新疆本地人。几人便合租了一辆小面包车开来开去的。
就看见一个黑黑瘦瘦的女孩,穿着一件浅蓝色短袖衬衫,肩上挎着个色彩缤纷的褡裢。我们的车经过她身边时,她正挥手想搭车。
出门旅行的人,本来心情就很好,虽说吐鲁番游人很多,在路上看见个想搭车的人,总也愿意热热闹闹地带上,何况她的打扮多少有点与众不同。
就这样认识了。她说自己在台湾一家电脑公司做事,利用假期一个人来大陆西北旅行。
有人就大大咧咧地问她年龄。她似乎没想到有这么直接的问题,犹豫了一会儿 : “我已经很老啰!”并没有直接回答。其实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来岁吧。
我们这一行人中不记得是谁买了一只大西瓜请大家分享。不一忽儿,西瓜吃得一干二净,各人手中的西瓜皮也早已不知去向,唯有这位台湾大姐还紧紧地抱着手里的几块西瓜皮,东张西望的。这时就有人笑道:“小姐,几块西瓜皮什么地方不能扔啊?”
她却直摇头,“这里这么美,我怎么可以乱扔?”终于,她找到了一个地方,把西瓜皮埋了起来。
这件小事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后,每次自己手里捏着果皮、废纸之类的东西到处找寻垃圾桶时,总会想起这位令我尊敬的台湾姑娘。
吐鲁番的夏天骄阳似火,火焰山上真的燃着永不熄灭的火!
锡伯族人
再回乌鲁木齐,下一站就是伊宁了。
这是在从乌鲁木齐到伊宁的长途汽车上。
那个瘦瘦长长的小男孩,一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模样。稚气十足的脸,尖尖的下巴,细细小小的一对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线。他叫郭富增。
在汽车上,他除了和我们聊天之外,就是闭起眼睛,摇头晃脑地听他自己的袖珍录音机里的音乐。听到得意之处,还迫不及待地要与我们分享,把耳机塞在我们的耳朵里。这一路上,就这么听下来,也不知他到底换了多少次电池。
有一次,汽车在一个小站停下休息时,小郭就请我们到路边的一个小摊子上喝奶茶。我过去从来不知道那奶茶还有咸味儿的。是一种驼色的奶茶,味道很鲜美。
这孩子好像是做什么生意的,说这次是从乌市做完生意回伊宁。又说起有一回做生意上了当,亏了一大笔钱,大概就是这件事使他一副哀怨失落的样子?
车到了伊宁市,我们便和小郭告别了。他给我们留了地址,说是住在伊宁市西南方的察布查尔县。又让我们以后有机会去他家玩,还认了我们做姐姐。
狮子在伊宁有个朋友叫杨雄飞。当他接到我们从长途汽车站打去的电话后,就飞快地骑着自行车来接我们了。
小杨把我们接到自己的新房,原来他和妻子赵宝珍新婚燕尔。新娘丰满而甜美,还一定要下厨为我们做晚饭。当晚,夫妇俩又坚持把新房让给我们住。
实在不好意思多打扰这对蜜月中的小夫妻。这时,小杨的父母知道了这事,便请我们过去与他们同住。
小杨的父母住在伊宁郊外的一个院落里。他们一家专门让出一间屋子给我们,两老对我们呵护备至,就好象我们也是他们的儿女一样,因而我们住在那里,并不觉得局促,也当成了自己的家。
他们的小女儿,小杨的妹妹,还陪我们一起去了霍尔果斯中苏边境会晤站。光秃秃的一片不毛之地上也就是一幢亭子般的楼阁而已。不过,在会晤站,竟又邂逅了一位“老乡”——南京外语学院毕业的俄语翻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临别杨雄飞父母的头一天晚上,我和狮子计算了一下“余资”,看情形十分紧张。或许我们的小声嘀咕被他们老俩口听到了。第二天一早,便硬是塞给我们一百元人民币(一百元在那时对我们来说不是小数目),真是让我们感激万分!当然,后来我们一回到南京,就立刻把钱还给了小杨,请他转交父母。同年八月底,小杨夫妇来到南京,大家再一次欢聚一堂,这里不再赘述。
却说我们早听说察布查尔县是以擅长射箭而闻名的锡伯族人的故乡。而我们刚认识的小弟弟郭富增就住在那里,我们想看锡伯人,又可以顺道去找找小郭。
那一天,我和狮子借了两辆自行车直奔察布查尔而去。
到了那里,我们满县城绕来绕去的,两双眼睛到处寻找锡伯族人。在我们的想象中,锡伯族人应该个个背着弓箭,身穿典型的民族服装。可是看来看去,街上走着的人,全是汉人装束。
正在失望中,忽听一声呼唤,接着一栋房子的门被打开了,冲出来一个人——是小郭!咦,我们的小弟弟!
“你们真的找到这儿来啦?”他眉开眼笑,“我正在朋友家的楼上玩,从窗里一眼就看见你们俩,把我乐的!”他两只细长的眼睛又变成一条缝。
“小郭,”我们连忙拉住他,“我们想看锡伯族人,怎么就是见不到呢?你带我们去见见好不好?”
“看锡伯族人?”
我俩头点得像鸡啄米。
“那你们看我不就得了吗?”他一指自己的鼻子,“我就是锡伯族人呐。”
我和狮子一齐盯住他:“你乱讲?”
“骗你们干嘛?!”
原来站在我们面前的小弟弟就是真正的锡伯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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