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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地亚得了亚军,来看看萨沙怎么写波黑战争中的足球比赛

克罗地亚得了亚军,来看看萨沙怎么写波黑战争中的足球比赛

作者: 刘大槌 | 来源:发表于2018-07-16 15:52 被阅读26次
    大槌翻拍

    01。

    昨晚,克罗地亚不敌法国队,获俄罗斯世界杯亚军。

    这只是个400万人口的小国家,民族独立不到30年,却培养出了如此优秀的足球运动员。克罗地亚驻华大使博伊沙•科哈罗维奇在接爱采访时,从中世纪的传统竞技史、民族文化,还有地中海区域的审美观(即健美的外表是最重要的)进行了分析,还有什么比体育活动更能塑造人的外表美呢?

    克罗地亚这个地方,可能很多人都说不上在哪里,对着世界地图一脸懵逼。但是,如果说起巴尔干半岛,说起南斯拉夫,说起“中国人民的老朋友”铁托总统,你就会哦哦连声(可能年轻人还是一脸懵逼)。克罗地亚就是南斯拉夫解体后独立的国家。

    巴尔干半岛地处欧亚非交汇处,地理位置重要,这片土地历史上多灾多难,一战二战都被喻为“火药桶”,遇到火星儿就能爆炸。

    上世纪90年代,南斯拉夫解体,由铁托建立起的联邦共和国分裂了,又打了三年的波黑战争,于是有了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等5个国家,后来黑山又独立,最终成了6个国家(科索沃独立未获国际社会承认)。

    波黑战争爆发那年,昨晚在球场上拼杀的克罗地亚队员们大概都是两三岁的样子,萨沙•斯坦尼西奇比他们要大一些,正是14岁的少年。为躲避战争,他跟着家人从波斯尼亚移居德国海德堡。2005年,萨沙写出了处女作《士兵如何修理留声机》,此书一鸣惊人。

    02。

    这本书写的是一个少年在波黑战争中的心路历程。当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当身边出现了扛着枪的士兵,当他跟着家人逃亡,当他从社会主义国家来到陌生的资本主义国家,当他开始虚构一个女友和一个美好的生活,于是,战争的种种残酷浮现于读者眼前并令人肌肤生寒。

    足球在巴尔干半岛族群中所占的地位实在太过重要(终于绕回到我们的主题上了,好辛苦),萨沙花了一整章来写一次短暂的停火期间,侵入者塞尔维亚士兵和家园守卫者波斯尼亚士兵之间的一场足球赛。

    还在之前某一章,当塞尔维亚士兵侵入主人公所在的居民楼时,第二天凌晨士兵们就已经技痒,“半夜的时候,那些哨兵吵醒了我们。他们正二对二地在门厅那儿把一块鸡骨头当球踢。他们的坦克就停放在院子里”。

    到写这一整章20余页的足球赛时,全书已行文至后三分之一处。双方士兵迎来一次短暂的停火,于是他们的足球游戏得以继续。在此前的两次停火期间,塞尔维亚士兵分别以5:2和2:1赢了波斯尼亚士兵。第三次,胜者想继续胜,败者想扳局,对于军人而言,一场足球赛的胜负显然别有深意,尤其对于被人打到家里来的波斯尼亚士兵。如果能在停火期间在足球上给入侵者以颜色,至少在心理上会好受些。

    这一次,塞尔维亚士兵首先把足球抛了出来,足球落在了刚刚被击毙的一名名叫科拉的波斯尼亚士兵的尸体旁。科拉的脑袋被子弹打了一个大窟窿。

    03。

    “在下午四点的时候,两支队伍都面对面站到了大约位于球场正中心的位置上。其他士兵则作为旁观者坐在草地上。视线所及没有人携带着武器,几支步枪斜靠在树上。作为赛前热身,球员们无声地传着球。塞尔维亚人在选边的时候赢得了选边权”。

    萨沙的行文中有一种残酷的有趣,比如在战前,契科和耶乌力克是中学的同学,因为同在八年级留级而分在了一个班上。契科那时就是一个出色的足球队员了,正在申请加入甲级联赛的俱乐部,耶乌力克则只是农家里一个膀大腰圆浑身蛮力的小伙子,本来他们的生活曲线是要往迥异的地方滑行而去的,但是战争开始了,作为塞尔维亚人的耶乌力克找到了自己的部队和立场,于是,老同学站在了一起,不但是枪口对枪口,还要足球上见个高低。

    这场比赛最动人心弦之处,或者说作者设置的最为残酷无情的细节,是波斯尼亚士兵梅霍去捡被他踢飞到树林里的足球,可是谁都知道,树林里埋着数以百计的地雷,“比地上的蘑菇还要多”。但是梅霍还是脱下了他那件著名的贝尔格莱德红星队10号紧身格子队服,换上一件敌方士兵递给他的防弹背心,走进了树林,然后作者对等待着的双方士兵有一段不动声色的描写:

    “人们坐在草地上,交谈着,眼睛注视着树林里的动静。甚至是梅霍消失在那些树木的影子里之后他们依然扭头朝这边张望。伽乌罗用一小块木头碎片刮着脚趾甲里的污垢,嘴里吹着一段走了调的曲子。这令人心烦的枯燥的曲子在十一个塞尔维亚球员赤裸的上半身和领土捍卫者们一张张聚精会神的面孔之间回荡。大家都听着这曲子,有几个还按着节拍用手敲击着草地或者是敲着自己的大腿,有些人则没有,这是唯一的区别。大家都望着林子里的树木,竖着耳朵在等待,在等待梅霍,等待一首新的曲子或者是一阵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04。

    当然,足球只是一个道具。

    其实梅霍并没有被炸死,虽然树林里确实有一颗地雷爆炸了。他没有被炸飞,只是吓得大便失禁,拉了一裤子的屎尿。在他回到己方战壕清洗屁股上的粪便时,比赛继续进行。

    不巧的是,这个时候停火结束了,远处又响起隆隆炮声。塞尔维亚士兵抢先拿起了武器,波斯尼亚士兵提出踢完比赛的下半场,如果己方赢了就可以活命。于是,比赛在枪口下继续进行,甚至还进行了加时赛。最后的结果是4:3,波斯尼亚士兵赢得了比赛,但是,枪声还是响起来了。

    这一次,没有被炸死的梅霍死在了子弹之下,而且身中三弹。萨沙是这样写梅霍临死前的样子:他来到了自己球队的罚球区,站在那里伸出手臂想看看天上是不是下雨了,他翘起鼻子,两手相交环抱在胸前,仿佛真的下起雨来了,而且那雨还真的很冷一样。有人倒在了他的脚跟前,骚动,喧闹,接着是一阵口哨声,一阵步枪齐射的声音。

    当他背上连中两枪后,“唔,我操!该死的水龙头……”梅霍嘟囔着,擦擦眼睛,竟然并没有停下脚步。

    这就是克制而不煽情的写作。所有感情都紧绷在心里,决不在某一个或者两个文字上流露,却让整个的写作处于汹涌澎湃之中。

    在这一章的最后,设置了这样一个细节:

    “马尔科(塞尔维亚士兵——笔者注)把烧酒瓶斜着放在迪诺•偌夫(波斯尼亚士兵——笔者注)的嘴边,直到有几滴烧酒淌下来与鲜血混合在一起润湿了他那干燥的嘴唇”。

    这一略具温情的画面,除了更加有力地控诉战争对人性的毁灭,别无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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