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

2012.06.08 Chongq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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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

  木惜从睡梦中醒来，望着被妈妈整理过的房间，心里空空的。

  踩着柔软的拖鞋来到窗边，思绪随着窗外凋零的叶漫无目的的飘荡，不知要去到哪里。

  自己好像在极力挣脱着什么，就如一个悲惨的逃离者。

秋

  仿佛是被囚禁起来的一样，木惜在家里呆不住了，她拿起了几乎被清空了的包包，悄悄走出了家门。

  屋外的秋风是冰凉的，木惜扣上了外衣的扣子，踏着地上枯黄的叶子，走向公园。

  来到公园僻静的一角，木惜在一个木制长椅前停住了脚步。右手抚过枯旧的椅背，冰凉从指尖滑过，木惜轻轻坐下，呆呆地望着对面一排叶子快掉光了的树。只觉得身旁有人坐下，木惜侧过头，看到了她身旁这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很年青，像是木惜这个年纪的人，棱角分明，有一双朦胧的眼睛。

  男人一言不发，只是坐着，望向木惜目光所在的那排大树。木惜抱紧了包包，似乎在对男人说话：“今年秋天真冷。”

  男人笑了:“是啊，已经到深秋了。”

  男人笑起来的眼睛就像两个弯弯的月牙。木惜也笑了，心里暗暗的想，这家伙笑起来真好看。

  就这样看着远方也很好，反而心里畅快了许多。木惜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又看了看树。

缠

  木惜增加了去公园的次数。

  这天，木惜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条红绳，那正是她玩翻花绳用的绳子。木惜把绳子套在手指上玩了起来。像个小孩子，木惜饶有兴致地把它装进包包里，去了公园。

  在老地方一一那把旧长椅，木惜又遇到了那个男人。

  “你经常来这里诶。”木惜对男人说。

  “你也一样啊。”男人坐下，笑着说。

木惜从包里拿出红绳，将它套在拇指和食指上，问道：“会玩这个吗？”

“当然会。”

“不会觉得它幼稚吧，我可是很喜欢它的”

“很好玩啊。”男人笑了，“咱俩来试试。”说完，男人的手指开始在线间灵活地勾动。

木惜开心的和男人配合着各种花样：“面条”“风车”“牛脚”……

晚上，木惜拿出红绳，倒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这个绳子，不知不觉睡着了。在梦里，出现了好多她和男人翻花绳的画面。

这是一个好梦吧，木惜微微地笑了。

伴

  木惜总是会去那张长椅上坐下，静静地听歌，静静地看满地的落叶，静静地看太阳没入远处的高大建筑后。

  静静地等待男人的到来。

男人也总是安静地坐着，看着远方，仿佛他就是眼前的景色中的一样，那么安详，却又感觉得到他的空洞与忧伤。

  木惜和男人的交谈不多。但木惜总是期待着他的出现。那样，仿佛有人陪着她。

  仿佛有人和她一起悲伤。

怔

  “木惜啊，天冷了，别老出去了。”木惜的妈妈说道。

  “你怎么老是怕我出去啊？”木惜不高兴地夹起一块豆腐塞在嘴里。

“什么叫怕你出去啊？我们是关心你，等你身体好了好回去工作啊。”爸爸喝了一口啤酒，关切地说。

“我没病！”木惜放下碗筷，回到自己空荡的房间里。

总觉得我身体不好，真是的。

木惜想拿出红绳来翻花绳解闷，她在自己的包包里翻找着，信息空白的手机、钱包、发卡、耳机……这时，她却在一个隐蔽的小兜里找出了一张大头贴。

分明，就是那个男人。

照片中他笑着，弯成月牙的眼睛，洁白的牙齿。很幸福的样子。

怎么会……

妈妈打开房门走进来，看到了手里拿着大头贴，坐在床边的木惜。

“妈，这个人，我怎么会？……这些日子我在公园见过他……”木惜站起来，把照片拿给妈妈看。

妈妈的眼睛忽然睁得很大，嘴角微微地抖动。

妈妈看着仔细盯着照片的木惜，抬起手抚摸她的头：“忘了啊？这是你以前在公园捡到的。”妈妈的嘴，抖得厉害。

木惜看着照片出神。

碎

仿佛和他的缘分蔓延开来了。

木惜总能和那个男人相遇。在超市里买纸巾时，在街的转角，在回家的小路上，还有，在那公园僻静的一角。木惜总是能在他的面前露出笑容。

若是能抱一抱他该多好，一定很温暖吧。木惜又想起了男人朦胧的眼睛，她拿出他的大头贴端详起来。

照片里的他，眼睛那么明亮。

木惜便拿起包包，穿上外衣，准备去公园等他。

“你不准出去！”爸爸严厉喝道。

木惜心里很难受：“又想把我当病人囚在家里吗？”

“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的吗？”爸爸生气了。

“好了！”妈妈走过来，“从今天起，木惜你就别出去了，在家好好呆着。”

木惜等妈妈话音刚落，便打开家门跑了出去。她把父母的呼喊声抛在身后，冲进了余晖。

木惜气喘吁吁地坐在公园那张长椅上。

始终觉得心里空掉了一块，始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无力感。但每次看到身旁的那个男人，就觉得好了些。

初冬的风吹打着木惜，发丝凌乱着。爸爸说的“别人怎么说你”木惜是知道的。

“神经病”而已。

这时，木惜期盼的温暖来了。男人从远处向这边走来，对木惜笑了笑，木惜连忙向左边挪了一点，为男人腾出了右边的位置。可男人却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走。

看着男人从面前走过，木惜的身体仿佛钻进了冰碴子。

“喂！”木惜喊。

男人没有回头。

木惜慌张地站起来，对男人喊：“别走!”

男人还是走了。

好多熟悉的痛感锥进了木惜的心。

他追着男人的背影。

“别走……”木惜喊着，哭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走，可我不想你离开。

木惜奋力地追赶着男人，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木惜瘫坐在了地上。为什么会那么难受……眼泪涌出，木惜失声痛哭，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不住地流泪。像有人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心，好疼。

“别走……”

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木惜的妈妈冲进人群，想扶木惜起来，可怎么都拉不动她。

“他死了！”妈妈爆发了般对木惜吼道，“于略一已经死了！”

像被扇了一记耳光，木惜错愕地望着妈妈。

被封锁的记忆，始终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哭泣。

于略一……

忆

  于略一

  “略一，明天我们去登山吧!”木惜揉了揉于略一的脸说着。

“好的，亲爱的。”于略一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木惜高兴地拿出红绳，和于略一玩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开心得像小孩子一样的未婚妻，略一心中好温暖。

第二天，木惜却因临时要为病人做手术，无法赴约。早在预定地点等着的于略一接到电话，没有回去，而是独自上山了。

然后发生山难。于略一遇难。

这就是他们的永别。

木惜

木惜坐在公园里她与略一经常坐在一起的那张长椅上大哭。她不相信，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甚至希望自己不曾认识过于略一。

都是因为我提出去登山，略一才会死去……

木惜精神恍惚，情绪也很不稳定。父母只好让她放下医院的工作，暂时住进医院里调理。

妈妈

木惜准备出院回家静养那天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看，她望向正在为她收拾东西的妈妈：“妈，这戒指真好看。”

妈妈温柔地看着木惜戴着的戒指：“嗯。”

“是您买给我的？”木惜的话，刺痛了妈妈。

那分明是木惜和于略一的订婚戒指。

妈妈提前一步回家，清理了木惜房里关于于略一的东西。她偷偷删去了有关于略一的痕迹。

既然你想逃，我带你逃。

木惜的妈妈眼看女儿活在臆想的世界里，却不忍带她回归。公园里对空气翻花绳，超市里女儿和空气说话，路上女儿和空气打招呼。她跟随着木惜的脚步，却看到她最终倒在公园地上大哭的痛苦。

最后，还是逃不出。

逝

  木惜说，她的身旁一直都是暖的。

  那天在公园晕过去之后，木惜被送往医院。

  醒过来的木惜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想起了有关略一的画面。很想哭，但哭不出来。

  就像对已经死去的人，自己却怎么都放不开。

  她坐起来，把手放在透过窗户投在她身旁的阳光中，手暖暖的，戒指闪闪发光。

  下了病床，木惜走到满是阳光的阳台前，展开了双臂。

  我想拥抱到阳光，就如想拥抱他一样。

别

  严冬过去了，大雪飘落了五次，雪人融化了两次。

木惜来到那个长椅前，轻轻坐下。

  对面那些大树都冒出了绿色。那木惜曾凝眸的满是落叶的地上，早已空无一物。

  木惜还是那样静静地坐着，看着远方。那些心曾栖息的地方，都换上了新的模样。她侧过身，用手轻轻抚摸身旁他曾停留过的地方。

  木惜起身，打开包包，拿出了她与于略一翻过的红绳，放在身旁空着的地方，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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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了2012年写的小故事，心血来潮传到这里。希望以后能够像那时一样喜爱编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