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方花轿到了后,见昭如一袭青衫,正静静地坐在厅堂里,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少女是今天的嫁娘。昭如用一方丝帕,将照片擦了又擦,喃喃地对她说着话。
她在众人的注视中,并未依例将照片和牌位放在白发苍苍的亲家手中,而是揭开了花轿,自
己将它们端端正正地摆在座位上。她也并未如人们意想中号啕,追去迎亲的队伍。确切地说,她甚至在整个过程中,一言未发。
起灵那天。时辰一到,昭如看着阴阳先生叫人将秀娥的棺枢起出,向墓穴里泼了一桶清水,与此同时,高高扬撒起花红纸钱。
并骨仪式结束后,人们次第离开。昭如又悄悄地回来了。墓穴还未封上。清水已缓慢地渗进泥土里去,散发出新鲜湿润的气息。纸钱的颜色一点一点暗沉下去,变成了紫色、黑色。
她又向墓穴里抛了一把土。然后坐下来,许久后,才对着眼前的石碑说,家睦,咱闺女嫁了。最后一桩心愿,我帮你了结了。你放心去罢。
这个时候,她胸口里突然有了些汹涌的东西,让自己也出其不意。此刻喷薄而出,如决堤。她开始无声地流泪,然后喉头一紧,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喘不过气,撕心裂胆。然而她并没有停止,这样抚着墓碑,长久无歇地哭下去了。
这天深夜,当卢家人找过来的时候,见昭如靠着墓碑,已经睡着了。
这一段文字我看哭了,至少看进去看懂了。姐姐的变故,家睦父女的骤然离世让昭如数日间压抑的悲伤顷刻间喷薄而出。面对突然而来的变故她沉着冷静,压抑悲伤妥善处理后事,为未出阁而早逝的秀娥寻得好归宿。当一切安顿好之后,压抑的悲伤彻底决堤,大哭,长久而撕裂的哭下去。
真正的悲伤从不在众人面前演示,而是一个人沉默背后的无声,直至决堤。
昭如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子,纯真善良,温柔体己下人,在这么个大的家族里活出了自己的与世无争,与女中豪杰掌一家之权的姐姐不同,她活的那么轻松,通透。这也是家睦一直宠她,爱她,由她的缘由。私自把姐姐带回自己家,自作主张给姐姐养老送终,试探着跟家睦商量又得支持和理解。又提议把在乡下的秀娥接来,家睦这一去竟成永别。
这就是人生无常吧。
文学通常就是生活的表达,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流汹涌,谁又知道那一刻一个大浪袭来,给你个措手不及。中年的人生就像走钢丝每一步都战战兢兢,人为什么喜欢小时候,留恋年轻,因为活的无知无觉,惬意而向上,纵然有不快,有纠结,有迷茫惆怅。那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真正的迷茫惆怅在中年直至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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