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未生（五）

Part 3

今天应该是一个快乐的日子吧。大家把教室打扮的很美丽呢，所有的歌声和舞蹈清晰的呈现，真是一个热闹的世界。

然而少女未生却忽然觉得那清晰的画面好像是从一个足够遥远的宇宙当中传送过来的，画质突然清晰的像是接收器截过来的一幅图片，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遥远，最后只剩下欢乐的声音隔着遥远的银河系断断续续的传来。

未生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图片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可是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是图片上那个让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吗，未生怀疑那个可能和自己拥有同样眼神的少女，她们在某一刻对视了。

图片里的少女冷漠的嘲弄的看着未生，可是未生不确定这样的眼神针对的是自己，还是少女自己。

瞬间，周围的一切消失了，世界割裂成无数个小块，未生茫然的看着无数个片段了每个人影，他们的表情很模糊，有一种金属的质感，声音很清晰，所有的声音在同一时间放大，未生可以从那些声音里分辨出他们的快乐和悲伤，但奇异的未生明白了，除了她自己所有的声音都是快乐的。

莫名的，未生想起图片里的少女，少女的表情开始在未生的记忆里放大了，那种冷漠嘲弄，死死的盯着一切的眼神，似乎要贯穿你所有掩藏着的秘密。

突然之间，未生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心，周围的世界一块一块的碎掉，所有的声音开始混杂在一起，再也无法分辨哪些表情和声音了，一切放大了，一个接着一个跳跃式的呈现，在这些画面前，未生开始后退，直到后面再也没有空间了，未生苍白着脸，慌乱的睁着不可置信被吓到的眼睛逃离了教室。

现在是元旦这一天的冬夜，没有下雪的日子，街上的人很少，月光很黯淡，未生就这样走在街道上，像一个飘荡的灵魂，周围的一切很清晰，未生走了很久，突然一道道烟花在天上炸开，然后那些欢乐的声音再次传来，最后越来越清晰。

少女未生停下脚步，注视着远处聚集在一起看烟花的人群，她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也在那些人群当中，冷漠的没有表情，就好像死去了很久的人。

可是我明明在这里呀。

未生紧紧的盯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几乎要穿透身体看到其本质，这个瞬间，那个身体转过身来，回望着未生，这一次未生确定了，那不是自己的身体，那个和她相望的少女陌生冰冷的看着她，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她们就这样对视着，互相好像看着彼此，又好像是看着一个不可能的远处。

未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到家中的，时间于她是一个不确切的概念。

家里和外面一样的冰冷，可是因为熟悉却又显得温暖些许。

可是那些应该熟悉却实在陌生的表情让未生感到局促，她迅速回到自己的卧室，那是一个对她而言足够安全的地方。

未生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她在想着那个少女，外面的烟花声是什么时候消失了呢，已经很晚了吧，世界突然沉寂了下来，还是它一直这样安静。

未生就在黑夜里想着，对面KTV今晚奇异的冷清，没有了灯光，月光很黯淡。大多时候，人们以为未生在发呆，未生也以为自己是在思考，想着些什么，但事实上她没有在发呆，没有思考，没有刻意想着什么，只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片段，光点投掷在少女未生的那个世界里，在所有的时间里，它存在于每一个可能的世界和空间里，没有特定的目的，固定的时间，只是在可能的可能里生发。

未生突然想起逃离教室的那一刻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以前似乎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吗。

这个夜里，和我同一个时间睡去的人们是否沉浸在同一个梦里，明天，明天即将到来，噢，有一个明天。

未生睡过去了，记忆里最后一个片段是人群里那个和自己拥有一模一样身体的少女脸上凝固的表情，那么清晰分明。

Part 4

聚会，又一次的聚会，尤其是熟悉的人之间的聚会，亲戚间的聚会，未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气氛。

只是莫名的抗拒，大概是害怕破坏原本和谐的氛围吧。“他们应当熟悉了从我嘴里吐出来的干瘪瘪的话语。”未生心想。

不记得有多少次被说成没有礼貌了。这样的场合，你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参照物，准确的把你愉悦和荣幸的心情以一种规范有礼貌的方式表现出来，同时轻易的得到大家的一直称赞。

而非常不幸的是，未生表现这一幕的机会很多，可是做的好的几次少的可怜，或者说没有哪一次她能表现的让大家满意。显然合乎时宜这个词未生很早就学过，并且肯定她自己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但做到总是另一回事。

未生至少庆幸的是“自知之明”这个词她学的相当好，并洞穿了其中的深意，所以她提醒自己尽量避免出现在这种场合，实在无法避免的时候，她会自动让自己成为一个隐形的人，连她自己都感知不到的存在。

这个方法显然很管用，这样一来她既按要求出席了聚会，同时参与聚会的人们在和谐的气氛当中结束了聚会。

可是，未生的父母不怎么高兴了。一直以来，她的父母热切的希望她能表现的活泼，讨人喜欢，社交化一些，为此他们尽可能的制造一切让她出席各种聚会的可能。虽然10次要求当中只有3次得到了回应，而且还是在极度勉强的情况下，但至少说明了未生还是一个正常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