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冬日

冬日

第一场雪像是飞舞的棉絮那样落了下来，飘得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

南方的雪不像北方的雪那般猛烈，却带来了能从棉衣袖子钻进去的刺骨寒意，冻得人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直挣扎到闹钟响过最后一遍。而天性好奇的孩子们，第一次见到雪的孩子们——早就趁着大人熟睡的时候，有的挣扎着穿好衣服，有的也不怕冻，只穿着单薄的秋衣，或贴在窗上眨着眼睛看，或跑出门去大呼小叫。

雪小，可它毕竟是雪呵！

下过雪的城市并不是很寂静，因为地面只积起薄薄的一层雪，黎明前气温骤降时上头结了冰，踩上一脚化成了水，弄得地面满面的潮湿。但这雪并非连一丝一毫存在的痕迹都未留——那些街边的广告牌，商店的招牌，住宅的屋顶，常青的绿化带上，涂上了松糕那般的雪，夹杂着冰棍儿似的冰凌儿，被孩子们抓起来掷向彼此。

街边的早餐铺静静地冒着热气，默默看着这雪落雪停。首先出现在早餐铺前的，是打着哈欠，脸颊冻得红红的高中学生们。有不少的人脖颈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围巾，手上戴着手套，却还是发着抖。他们从钱包里拿出零钱递给早餐店的老板，接过包子馒头和豆浆，走向街道另一头的学校。

接着出来的，是蹦蹦跳跳的小学生们。他们手里抓着雪球，笑嘻嘻地把它们往伙伴的头上扔。早餐铺的阿姨笑呵呵地，把包子递到他们手里，嘱咐他们小心脚下。

雪后的时间，像是过得很慢很慢，人则是挨得比原先更近了一点。走在街头的年轻恋人，在雪中将手握在一起互相温暖。走在街道上的上班族，在小摊上买了烤红薯给年迈的父母，红薯握在手里暖乎乎的，一直暖到心里。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互相搀扶走在街道上的老夫妻相视一笑，握在一起的手这么多年从未放开。

时间就这么缓缓地过去，如同平常一样。学校里在下课时分总是有着一阵阵的骚动，雪很小，堆不起雪人，学生们就团雪球塞进伙伴的衣服，扔到伙伴的身上。有人不喜欢闹腾，就安静地抓着雪站在一旁微笑地看，有的尝了尝雪的味道，感到无比的失望——以为它会和冰淇淋的味道一样，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午分，太阳出来了，地上最后的残冰也融化成水。有住户趁着阳光，将被子搬到阳台上。一边屋檐上的雪化了，滴下几滴在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上，洇开冬日无人听见的低语。

冬日的太阳总是宝贵的，稍不留神白昼就变成了黑夜。只不过五点刚过，天就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纱，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便如同走在一片云雾里，直到街道上的路灯啪地一声全部亮了，如同照亮黑夜的火把让人心暖。

开始降温了，今晚或许又有一场雪吧。

人们带着各自的想法，各自的人生，走进自己的家。

冬日仍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