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无意间听到斯琴高娃朗诵的贾平凹的散文《我的母亲》。文章语言平实,却饱含深情。贾老先生在文章里讲,他帮别人写过很多文章,却从来不曾写过自己的母亲。
我不知道我的爸爸是否写过关于母亲的文章,如果没有,就让我来回忆爸爸的母亲——我的奶奶吧。
记得那天一大早,我的电话就响起了(人的年龄大了,特别怕深夜或者凌晨接到家人的电话,还未开口,就悬着一颗心,总担心发生了什么)。是妈妈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急匆匆的说了几句:你奶奶可能不行了,虽然还有呼吸,但是你爸怎么都喊不醒她,你快回来吧。听到这个消息,我是平静的,因为奶奶离开的那年,已经九十八岁高龄了,并且已卧床一年多时间。挂掉电话,我翻身起床,一个人开着车奔驰在回老家的高速上,不到一小时的路程,却感觉越过了千山万水,一路我都没有眼泪,但是脑子里,全都是回忆……
在爸爸十几岁时,爷爷就不在了,奶奶生了好几个孩子,最后只有爸爸和大伯活下来了。奶奶一生都没有当过真正的妈妈,因为从我记事起,我就听爸爸兄弟二人都叫奶奶“大娘”,为此事我还特意问过爸爸,但是爸爸也说不清具体原因。
奶奶没有文化,却是一位非常虔诚的佛教信徒,自我有记忆以来,奶奶就长年吃斋饭,每逢初一十五一定会焚香,焚香礼拜后的供果一定会叫我吃,说吃了不做梦。我经常想,难道是小时候供果吃多了,所以我现在很少做梦。虽然我知道这是迷信的说法,但是我宁愿相信奶奶说的是真的。
很多农村的小孩子,在小的时候,晚上都是挨着奶奶一辈儿的人睡觉的,可我从来没有挨着奶奶睡过,妈妈经常问我:你很小就自己睡一个房间,只要让你和你奶奶睡,你就说你肚子疼,你肚子真的疼吗?我总是哭笑不得,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肚子是不是真的会痛。所以长大以后,我也从来没有和奶奶一起睡过,因为一提起此事,我立刻就想我肚子会不会痛。
奶奶是一个极其讲究的旧社会女性,在没有加绒外衣裤,没有羽绒服的过去,冬天的服装,可谓里三层,外三层,她在穿着上,永远都是一丝不苟,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奶奶的衣服上有过污渍,在没有蒸汽熨斗的过去,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奶奶的着装上有过一丝褶皱。她的生活总是精致的,只要有她的地方,从来都是整洁,大方,得体的,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是奶奶活得优雅自信,丝毫不输给传说中的贵族夫人。朋友们经常说我“洁癖”很严重,我想,应该是奶奶遗传给我的吧。
关于奶奶的回忆还有好多好多。小时候,农村的生活用水都是不用花钱的,但是奶奶教会了我一定要节约用水;每一个放假在家的清晨,窗外总会有奶奶的呼喊:DD/WD,你看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吃饭,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后来离开家去外地上学,工作,便很少回家了,每次回家,奶奶总问:你回来待几天?你工作那么忙吗,钱是挣不完的?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
那天,车刚开进老家的小区,就遇到妈妈骑着车去外面买东西,她见我到了,就说了一句话:你奶奶已经走了。我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眼,我想,如果见到她,她应该会对我说点什么吧,虽然她接近百岁,但是耳聪目明,讲话条理清晰。我不知道奶奶的一生对她来讲是否幸福,又是否满足,她是否有遗憾,是否还有未讲的话。这一切的问题,都来不及问,也永远不会有答案。
从小到大,我是特别害怕面对死亡的,奶奶离开已经一年多,这一年多,我回过老家很多次,却从未进过她生前住的房间,虽然她的东西都已不在了,但是,却感觉她一直都还躺在那里,等待我回去,再问问我:你回来待几天呢?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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