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身在农村,坐标大概位于广东的西北部的连绵山丘群中,记忆中那时候的农村是赤贫的,道路不通,常年尘土飞扬,村里大都是破陋泥砖房,一条泥泞不堪的土路贯穿了整个小村,偶尔有破败的自行车在路上不断发出仿似负重呻吟的机械磨擦声随着泥路起伏颠簸前行。家家户户除了种田养猪外,别无收入,而种田养猪仅仅也只能糊口,不致于挨饿,
时间到了90年初,大概改革开改的风终于透入封闭的山中,由于当时各种产业的兴起,群山中的木材的成了工业基础的必备品,于是,90年代初的农村有了“山工”这个职业,由于当时机械设备的滞后,在深山砍伐树木,运输树木全靠人力进行,于是父亲便成了山工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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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山工生涯一直持续到90年代中末期,不幸的事情发生了,父亲出了意外,砍树时,被树砸到脚,导致严重骨折,恢复期要一年左右,那段时间里,父亲山工职业所得,全部花费到治疗上,原本不宽裕的家陷入了赤贫状态,幸好那个年代物质消费不太高,尚能使一家人维持在温饱线上。
在后面几年,父亲再也不能做重活,只能在家里休养,我刚好就在那个意外后面一些日子,初中毕业了,那会家里基本没剩什么钱,父亲还是坚持要我去读技校,在父亲的认知里,只有读书才能改变现状。于是我带着一家人的期望走出大山,开始求学之路。
来到城里,我发现城里一切都新奇,但有一样东西不好,什么都要钱,吃饭要钱,开水要钱(学校要开水票),冬天洗热水澡也要钱,家里能给我的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大概是400-500块,对那时候家里没有什么收入还负债的情况下,已经是一个很重的负担了,我很清楚当时家里的状况,经过我精密的计算,一个学期大概5个来月,也就是说一个月花钱不能超80块,如果超过了,我节假日回家的路费就没有了,只能省着花,伙食费是大头,于是我想方设法要把伙食费降下来,一天只吃两顿饭,午饭和晚饭;家里的方便面便宜,于是每次回家,首要任务就是买一箱方便面,然后拆散,一包一包塞到行李包里,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学校,一包方便面可以当一餐,这样下来,费用就在可控的范围里了。
那时候的学校伙食还是比较便宜的,白饭5毛一份,青菜5毛一份,荤菜1块一份,我一顿饭就是白饭加青菜,读书的那几年里,每天雷打不动的一块钱的青菜白饭,生怕饭堂打饭的阿姨认出来没面子,于是每天都换着不同的窗口打饭;还怕同学看不起,从来不和同学一起吃饭,也不会宿舍吃,打完饭偷偷的角落吃完再回宿舍;有好几次,我吃完饭回到宿舍,舍友把饭打好放宿舍后去打球,肉香从密封的饭盒里透出来,都没有忍住,偷吃舍友的几块肉,居然没有任何的罪恶感,兴许当时的饥饿感已经战胜了一切,在往后的几年还经常想这些事,或许便是这点点滴滴的小事仍然在心里暗涌,经常涌起的莫名其妙的不安全感也许就源于这里。
那时,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食物缺乏,深夜经常会饿得睡不着,想着家里的玉米花生粥吞口水,整夜都不能睡,直到天亮。
1米7的个头,体重只有90多斤,脸色发青,每次节假日回家,就拼命的吃喝,只需要几天,人都会圆润起来。
那时候流行大喇叭裤,我积攒了很久,终于买了条,反复洗反复穿,一年下来,裤子由蓝变白,补了又补,记得在毕业时还带在行李中,舍不得扔掉;那时还特别讨厌上体育课,因为我只有一双拖鞋,而我那唯一一双鞋(拖鞋)体育课却不准穿。
有一个村里的发小来探我,看到我脸黄肌瘦,估计心中有数,特意在临走时,透过学校的铁门给我留下50块钱,一来怕我不要,二来怕伤我自尊心,留下钱后,就走了,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
晚上在学校通常都有宵夜的提供,晚自习过后,同学会一窝蜂的拥到饭堂去,那里有肉包子,炒米粉,肠粉,粥等等等,大多是一块钱一份,已相当于我半天的伙食费了,那时的我无时无刻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为了避开同学吃宵夜的尴尬时段,我会在教室一直呆到关灯才走。
周末舍友都会在宿舍买点零食啊什么的开大食会,每个人轮着买东西,每个周末我总是找个借口早早的出门,到街的小书店看小说,到饭点就偷偷溜回来吃个一块钱的白饭加青菜,然后又跑出去看小说,每个周末如此,以至于后来视力急剧下降。
在学校时从来都独来独往,也不敢跟谁玩得好,深深的自卑感让我把头总是埋得低低的。
当时学校有各种社团,其中有个文学社,同学老师都叫我参加,但是要交5块的会费,为了省那5块钱,我硬是没有参加。
以上,记忆中还有种种,思绪杂乱,无法一一整理,只当是胡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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