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她是从文字中开始的,每一篇都那么美,这种美不是华丽的词藻堆砌,和复杂的赘述缠绕,而是, 云淡风轻般的明丽,简单生活中的热爱。
我们加了微信,聊起来很投机, 都那么喜欢文字,好像很多感悟爱好一说就通。初次说到了图画和动漫,我说我喜欢,她说她也是。 原本就爱,自然欢喜。
文笔很好的她,其实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家庭和孩子身上。大宝大三了,小宝是她的小棉袄,一张白纸,她要从娃娃抓起,在上面涂最好的颜色,那是孩子眼睛里的色彩,成年人是匮乏的。
为了专心地作画, 她学颜色构图描摹,乐此不疲, 竟心无旁鹜地一年没写一个字。 我听到,心里很佩服,为她的执着。突然知道了她的文字为什么会那么有色彩感。
真是在她跟前班门弄斧了。画画,曾是我心中的一个梦想。我就是再喜欢, 这么多年也没有如她那样,一边做着家庭主妇,一边投入地涂着画着。
颜色和颜色之间有不可言传的美丽。
她告诉我,色彩大师毕加索,早年住在洗衣房,生活条件很差时,他的画作大多弥漫着阴沉的蓝色,深深浅浅的蓝忧伤的可以滴出水来。
想到了自己最初的学画。安静的画室,光从窗外投进,打在静置的石膏模型上,凸起的亮点与凹陷的阴影,铅笔沙沙的响声,就那样在纸板上画着。十几张的素描,最初的那个大耳朵被无数次临摹。
很喜欢像场里的大哥哥一样,神奇地背个画夹,休息日里可以独自悠闲地坐在一处芦苇滩边画着。我这点要求会被妈妈不屑地拒绝。
这么小的地方会出画家吗? 我有时胡思乱想着这种深奥的问题。
那个大哥哥应该是吧,学校的美术老师喜欢他,他每天独来独往地,听说他画的很好。 看见他站在河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流水,看不够似地还蹲下继续看 …… 这时候会有大人们不解的声音 “ 看看看 xxx 的儿子又在观察水花了。” “ 哎 有啥好看的?不当吃又不当喝 ” “还能画出个花儿来??”
他现在成没成大画家我是不知道的。
只知道我心里是真正地崇拜。把一本徐悲鸿的画册翻到卷起。 只能练素描,还有速写,速写用的材料少,纸张也小。 多么想画张美丽的水彩画,或者动人的仕女图,肩头飘着彩带,纤巧地绕过手臂,飘逸地飞起来 。薄薄的纸张总是压不平展, 淡粉色浸透晕开,不听话地压过了轮廓,我的水彩画就这么失败了。 仕女图需要合格的纸张和更多的颜料,我买不起好的纸张和画笔颜料。
所以我只能画着素描,黑白灰是那时主要的色调。
高中时,哭了一场鼻子,把积攒零花钱在新华书店买的,曾经视若珠宝的几本画册,什么介绍国外画家名作及赏析类的全部送给了隔壁的同学。 别了,我的画!
友友的画 《色彩里的故事》天是灰濛的,躲在黑色的温柔里,身上有刺猬般的盔甲,保护着自己。黑色高贵、神秘、克制、深刻…… 我能说一长串关于黑色的好处,在黑色里待着才会舒服,阳光,照过来时太刺眼了,让人讨厌。久了,似乎对别的颜色都有着偏见和疏离。
尤其不喜欢大红色,觉得它太扎眼,张扬,总是抢着风头,什么热情 激扬 喜庆,红色在我眼里会成嗜血的妖魔, 不自觉联想到鲜红的血,汩汩地淌出身体, 一滴滴一滩滩…… 让人心跳加速 。
我知道,一个极度忧郁的人,即使休浴在阳光下,眼前是五颜六色的鲜花,他也不会触动欢喜。 他的心把他的整个身体,包裹成了黑色。
情绪与色彩互为影响,奇妙地组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绝望的心情, 以至于对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视若无睹。
当然不是绝对的黑。如果把生活作为一张画布,底色是灰或者黑暗的,局部会尽心全力地涂抹着浓郁的颜色,它们妖娆妩媚,如果是花,一定鲜艳地怒放,花瓣上似乎能滴出水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让它们呈现出巨大的反差。黑色与白色,白天与黑夜,它们如此不符,天敌般,却又要牢不可分地牵手活下去。
衣柜里的衣服也是如此,颜色单调,黑色居多。 那时也爱美,黑色的衣服总是在边角的一处,领口、袖口 或者裙摆点缀鲜艳的装饰花朵。
绝望也要艳丽地开着。
友友的画《蓝马》我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直到死神掠过发稍给予尖锐地一击。 生与死原来本为孪生。时光曾在那一刻静止,被打破并重新修复着。
活着是幸事!
梦也罢,沼泽也罢,波澜也罢,我走了过来,不相信自己,有劫后重生之感。仿佛在某个清晨苏醒了自己的感知,抬头看到的和鼻里嗅到又有了生动的烟火气味,久违的亲情回来,它曾经一度被枯枝淤泥堵塞而流不出汩汩的清泉。
梵高曾在等待自己的朋友高更,从法国南部来小镇看望自己时,创作了大量的向日葵,向日葵明亮的色彩照亮了那个时期的梵高。他一笔笔亲自在墙上,为高更绘制墙纸,小小的雏菊铺满整个房间。
他的激情和全部的等待化作色彩,铺在大片大片温暖的黄色里,从田间蔓到室内。他向高更描述向日葵的美丽,雏菊的灿烂,阳光下不可言传的美丽。
再悲剧的人也会有阳光灿烂的日子。
大自然的颜色,变幻莫测,难以形容, 用文字描写是无法接近的完美,图画里隐藏的感觉,很多人可能会被触动、喜欢,却又不能够清晰说透。这可能就是艺术的魅力吧。
文字有自己触角不能到达的盲点,但色彩可以无穷尽地赋予各样的情绪。刘慈欣的《三体》黑暗森林时代,他让城市建在地下,树枝(巨树)是道路,交通工具是小型分行器……人们穿的衣服会自洁,随心情的起伏变幻色彩。
有的人内心是有100种颜色,有的人内心有10种颜色。粉色是轻快美丽的的梦,黄色是愉快的梦…… 我终于不再拒绝这些斑斓的色彩。
生死已过,年龄渐长,终于,不会那么非黑即白,泾渭分明了,世间没有什么绝对的真理。 懂得了色彩的柔和,灰色地过渡。深深浅浅的暖色和冷色充斥着生活。从容只是历经世事后的豁然,它梳理着一地鸡毛的糟糕时刻。
当我写下这些字时,看见窗外正飞舞着雪花,漫天地落下。 冬天的雪儿,却落在了春天的肩膀。 你无法预知,你始料不及, 只有接受。一团团毛茸茸的雪伸着无数的小触角趴在窗台上。
一场大雪铺满远方,大片白色里几处枝桠,屋舍白头,灰乌安静地栖息, 怎么看都是一副浅墨般的淡谈写意画, 有说不尽的笃定和禅意。
耳边响起费玉清婉转的歌声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
恍惚间,一朵亮丽的花儿开了,从心田蔓过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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