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爱美,毫无悬念。他是男人,亦无悬念。自她还在幼年时期就对此了然于心。
那时,她与姐妹们在懵懵懂懂中被人送于爱美的他。他像看孩子一样眼神久久爱抚她,她朦朦胧胧间懂得这份爱毫无邪念。对此,她打心底感激,清晰记得长辈们之前的谆谆告诫:爱惜芳心莫轻吐。但是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于是拼命让自己尽快长大,长大到足以与他匹配。
他没有辜负她的信赖,日日不间断都喂她流食,不时给她添加营养。烈日炎炎时移她到阴凉处避暑,冬阳斜遛时挪她追赶着阳光沐浴,或到暖气旁取暖。没人的时候时时守着她,间或客人来访他亦会边礼貌目视客人,边含情凝视她片刻再做会谈。
很快她在欢乐中幸福中茁壮成长了,长到了自己认为足以与他相配的最佳时期了,于是她自然而然就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芳心——娇颜绽放了。
他果然欣喜不已,对她更加疼惜,更加怜爱。只要没有特殊事绊脚,他都会守在她的身旁,陪伴她。他的同伴们嫉妒他的好运,不解他的奇遇,嘲讽他的守护。她的姐妹们则责备她吐心过早,忘了长辈们的劝告——一年一度,足以。她不管不顾,我行无素,觉得自己知道自己这么付出其实是回报,值就好。
可是,一年的岁末年初,他突然开始忙碌起来,忙着处理公务,忙着应酬亲友宾客,忙着照顾家人,甚至一个月之久都没有想起她,或者想起来也顾不得再去关注她,亦或他觉得她已然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可以暂时忽略。
她在等候,耐心地。一分分、一日日、一周周,时间如流沙,被窗前的风儿吹走,依然等不到他——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她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整个一生,怀疑临行前长辈们曾经一次次地警告。然后,不知不觉中,她不食不饮,不眠不休地怀疑自己。
终于,她花残又叶落。
等到他再度与她对视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没错,枯黄,甚至干枯到几近奄奄一息。那个一整年满身翠绿,含羞露红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影子?他捶胸顿足,他悔恨,恨自己无情,无知,无觉,竟伤害她到如此境地。
马上打来清澈明朗的水为她清洗,迅速找新鲜的土壤为她安置新居,谨慎地移她到阳光似有还无处保持温度的恰到好处,羞愧难当地与她喃喃低语——保证,保证以后的半辈子一定善待她。
她看出了他的诚意,了解了他的悔意,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可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回到当初的时日。尽管她也在努力,努力给他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原谅别人就是放过自己,可是无论怎么努力,破碎的镜子重圆后都有那道抹不去的裂痕。尽管她也像从前那样努力到了翠色欲滴,可是芳心已然无法再度打开,连自己竭尽全力努力数次都终而无果。
他一直念叨着:明年,明年一定是我们的一个新起点。我一定会让你再度芳心绽放。她想:我愿意用一生和你拭目而待。可是,一生好长啊,长得她都有些绝望了。于是她不由像在对他更像在对自己说:冷落,某种意义上讲就是冷暴力的代称,那的确是所有伤害中最大的伤害。有些过错,错一次,就是终身的错过,让我芳心如何再度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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