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我必须让她知道我已经变了。
两天以来我一直在寻找和茱莉说话的机会。我打她家的电话,敲她家的门,我甚至爬到她家屋子上去敲她的窗户。可她就是不愿意见我。
晚上,我坐在书桌前呆呆地望着贝克家的屋子,茱莉的窗帘始终紧闭着。我很累,但是我无法入睡。我不停地想着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愚蠢,犯下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是不是很讽刺?曾经,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茱莉·贝克能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而现在,为了和她说一句话,我愿意做任何事。
我愿意去丈量那颗巨大的无花果树,从树根直到树梢,假如这是她想要的;我愿意钻进满是鸡粪的笼子里,对着小鸡唱歌,假如这能博她一笑;我愿意永远骑自行车上学,陪她穿过崎岖的小路,假如这能让她和我聊一聊;我愿意高喊她的名字,让声音飞过屋顶传遍整个小镇,假如这能让她明白我的心意。
夜已深了。昏暗的街灯无力地照着寂寥无人的街道,远处山坡上的小树在夜风中摇曳。
一切都很平静,除了我的心情。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让她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混蛋了。我要将过去犯下的错全部抹去,和她重新开始。
也许她会原谅我,也许这根本就不可能。但是,如果说我从茱莉·贝克身上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我必须全心全意的去尝试,无论结果如何。
当第一缕阳光划破东方的天空时,我明白我该做什么了。
我要为茱莉种一棵树,一颗无花果树。
我为自己的想法激动不已,我跳下椅子想站起来,却突然双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我已经坐太久了。
我从书柜顶上拿下我的储蓄罐,将我积攒了两年半的零用钱统统倒到了床上。我一边清点零钱一边在脑海中迅速回忆着镇上可能售卖树苗的地方。我想起去年母亲节为妈妈买花时去过的那家花卉商店,那里是有树苗出售的!
我将钱小心的叠好,塞到衬衣前的包里。一共三十六美元五美分,应该足够了。
我快速洗完了脸,走下了楼。
今天是周日,通常利奈特都会睡到很晚,今天也不会例外。妈妈还没有起床,爸爸也仍睡在客厅沙发上——自从上次和贝克家的晚餐后,家里的“冷战”就一直没有结束。我蹑手蹑脚的走过沙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左前方的院子里响起。
“孩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现在才六点半。”
“早上好,外公。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外公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噢?介意和我说说是什么要事吗?”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的,外公。最近茱莉一直不理我,自从那天我试图…试图吻她开始,她就一直躲着我。”
“嗯,你和我说过这件事。记得吗?当时我告诉你你已经变了,你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布莱斯了…所以,孩子。你想到要怎样让她原谅你了吗?”
“是的,外公。我打算为茱莉种一棵无花果树,就种在她家前院。学校过去两个街区有一家花店,我打算去那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无花果树的树苗卖。”
“这真是个好主意!”外公的脸上绽开了大大的微笑。“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外公。但这件事必须由我自己来做…对了,请您告诉妈妈,我不回家吃早餐了。”
“放心去吧,我会告诉她的。祝你好运,孩子。”
告别外公,迎着朝阳,我踏上了旅程。今天是周日,没有校车可乘。我也不能骑车,因为我没法带着一棵小树骑车回家。所以我只能选择步行。我花了一个小时才走到学校,又花了五分钟找到了那家花店。
我到时小店正好开始营业,店主正在打扫门前的落叶。
“你好,我想买一棵无花果树树苗。”
“请稍等一会,孩子,我去帮你找找。”他边说着边走进了小店的后院。
过了一会,他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肩上扛着一颗一人多高的树苗。“你要的是它吧,和之前被砍掉的那颗大树是同一个品种。”
“是的!就是这种树!请问需要多少钱?”
“四十五美元,孩子。”
“可是我只有三十六美元五美分,先生,可以便宜点吗?”我的语气中透着绝望。“我真的很需要这棵树,我要用它向一位姑娘道歉。”
店主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吧,罗密欧,那就三十五美元卖给你吧,你让我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
再三感谢了好心的店主后,我带着小树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用手抱着树苗被袋子包起来的根部,用肩扛着树干,活像一个拿着步枪行军的士兵。粗糙的树干硌的我肩膀很疼,我不得不每走一会就把树换到另一边肩膀上。我很累,但心中却很满足。奇怪的是,我甚至有些享受这样的痛苦。仿佛我每走一步,我之前犯下的过错就离我远了一步,茱莉就离我近了一步。
当我走到学校附近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嘿!罗斯基!布莱斯·罗斯基!”
我回头,看到达拉·特莱斯勒正向我招手。
“早上好,达拉。”
“早上好,布莱斯…你扛着一颗树干什么?”
达拉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别人的私事充满好奇,我明白自己必须向她交代清楚,否则又会像上次被她发现我盯着茱莉一样被追问个不停。
“我打算为茱莉种一棵无花果树,和她最喜欢的那颗树是同一个品种。”
“真是个好主意!祝你好运!我一直很喜欢你们这一对。”达拉满意的笑了。
很喜欢我们这一对。很喜欢我们这一对?我越想她的话越生气。这两天里是谁在我靠近茱莉的时候突然挤到我们中间?是谁在我追在茱莉身后时突然跳出来拦着我?难道不是你吗,特莱斯勒小姐。
她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说:“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我也是迫不得已,茱莉要我帮她挡着你,我只好照做了。但在心里我是支持你的。”
“谢谢,再见。我要回家了。”我冷冷地回答道。
上午九点,我终于回到了家里。一夜未眠加上两个多小时的步行让我疲惫不堪,除了睡觉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将小树小心地放到车库里的一个角落,和外公打过招呼后径直回到了卧室,倒在床上就立刻睡着了。
午饭时妈妈叫醒了我,她没有问起我早上去了哪。她看起来很疲惫,心情也很低落。她像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很为她担心。
餐桌上的气氛很紧张,除了“请把盐递给我”这样的话之外,整个午餐时间大家都保持着沉默。
我快速吃完,躲回了自己的卧室。当我看向窗外的贝克家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先去征求贝克先生的许可。毕竟我是要在他的院子里栽一棵树来博他女儿的欢心。
幸运的是,贝克先生支持我的计划。他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放手去干吧,孩子。”
他的大手把我刚刚被树硌了一路的肩膀拍得生疼,但却让我心里感到一股暖意。
我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盯着茱莉房间的窗帘,开始了等待。这个时候茱莉通常都在午睡,我可不想把她从美梦中吵醒,她已经够讨厌我了。
下午两点半时,我实在坐不住了。
我下了楼,走进车库,找到一把铲子。我左手抱着小树,右手拿着铲子,向着贝克家的庭院出发了。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感到自己像是一个正走向法庭的罪犯,等待着法官的裁决。
走进贝克家的前院,我透过窗帘看到贝克先生正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他向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意。
我先将小树斜倚在屋子的外墙上,然后手拿铲子,寻找着合适的位置。
要让茱莉在房间里就能看到这棵树,但又不能让它长高以后挡住茱莉的视野。
我绕着院子反复比较,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我才刚开始用铲子挖洞,就听见屋子里传来茱莉愤怒的声音。
上帝!她没看到靠在墙上的树苗,她一定以为我在破坏她的草地!
我抬头看到她站在窗前,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困惑。
我快速地挖完了洞,把铲子留在原地,然后去墙边抱小树。
当我再次走入她的视野时,我注意到她脸上挂着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微笑。
她原谅我了!
我感到无比的幸福,仿佛一个即将步入刑场的死刑犯在绝望中受到了仁慈的赦免。
当她走出那扇门时,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会有人,任何人,想要从茱莉·贝克手里挣脱呢?
她面带微笑的向我走来,像是天使降临人间。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微风轻轻吹动着她的长发。一切都美得让人窒息。
“需要帮忙吗?”她甜甜地问。
“嗯!”
我们跪在草坪上,用双手将刚刚挖出来的泥土填回坑里来固定小树。
我看着她,感情再一次战胜了理智。我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脸上绽开了甜美的笑容。
我的心跳停了一拍。
固定好树苗后,我站了起来。我平复了心情,用诚恳的语调说:“茱莉,我想告诉你我很后悔。我后悔那天没有爬上树陪着你;我后悔扔掉你的鸡蛋;我后悔说你家院子的坏话;我后悔没有在加利特和我父亲面前维护你的尊严;最重要的是,我后悔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躲着你。我想告诉你我和你一样厌恶以前那个懦弱、愚蠢的布莱斯。我想告诉我已经彻底改变了。我不指望你现在就能相信我说的话,但我希望你能…”
“我相信你,我的布莱斯。”她伸出双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下午。那一天,我和茱莉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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