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惕地抄起一把旧木椅。
门被缓缓推开。
任他魑魅魍魉，我自岿然不动!
门框下浮现出一张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
什么魑魅魍魉啊，是魏海!
魏海是我的老同学了，台湾人，就住我家旁边，七年前，他天天早上和我一起上学，在学校里我们关系也是最要好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七年之后我们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相遇。
他也是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手直颤，眼睛瞪的连眼角都快撕裂了，用改不了的台湾腔，惊叫一声:“你，你黄昏!你，你，你，没死?”
我重逢老友，高兴地笑嘻嘻的，但听到后半句话，就懵掉了:“谁说我死了?”
“你失踪那一天，有一个男的到学校说你溺死了。其实我们也觉得挺可疑的，因为那个人的手腕上纹了一个红骷髅，不像什么好人，现在想想挺可笑，后来我们班还组织去给你扫墓呢，在八达岭陵园，那天顺便去看了一下长城，真的好壮观……”
我呆住了，后面几句话根本没听到。
我再也没耐心听下去了，疾如旋踵地冲向他，死死抓住的肩膀:“前面的话你再说一遍!”
魏海吓了一跳，身体直打哆嗦:“我们组织给你扫墓……”
“再前面!”
“那个男的腕上纹了一个红色的骷髅头……”
“你能确定?”
“全班都看到了呢。”
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看来父母的死真与周浪擎有关。奎恩在这点上没骗我，看来值得信赖。
魏海以为什么刺激到我了，手忙脚乱地把我扶起来，关切地问:“没事儿吧?”
我“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他指了指我手里的蜡烛:“喏，这么久没人住的房子有灯光，不是很可疑吗?”
“你家里现在好吗?”我礼节性地问一句。
他叹了一口气:“不好，妈妈得了癌，爸爸两年前出了车祸。”
我垂下头，以表歉意。
“你怎么样?七年前为什么没有告别就离开?现在为什么会回来?”
“啊，就有点小事，其它也没什么。”我有些回避他的目光。
“哎，你啊，这么多年了，也没变。上初中的时候，你不想说的事，软磨硬泡也没用，你想说的事自然就会说的。”他的感叹，让我回想起那段没有算计，没有贪婪的童年时光。我这个人啊，有时候多情的有点儿像个女人。在他的慨叹面前，我又一次觉得我是那么渺小，我仿佛看到背后投出一道矮小，猥琐的影子，在高洁的灵魂面前，尽显鸢肩豺目。
我有点于心不忍了，告诉他:“这跟我父母的离奇自杀有关。”
“你查到凶手了?”一个惊喜的台湾腔。
“凶手是找到了，不过事情更复杂。”
“查证据很难吗?”
“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有些为难地搪塞他。
我对于要不要向老朋友坦白详情还是挺犹豫的，我不想把态度表现的过于暧昧，那样有点难为情。这么多年的交情，就抵不上讲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故事?我有点自责。
我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还是冲破了:“好吧，我告诉你，但别说出去。”
他听完我所说的每一个细节，意犹未尽:“我可以帮你吗?”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隔了七年，他还是那么热心，即使他家庭的巨变，也洗刷不了他的性情。
不过这样也好，很多事情我一个人调查不过来。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还信不过来?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我还能信谁?我暗暗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把我难住了。似乎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那好吧。”我表现出一副并没有太在意的样子。
“哇!”魏海兴奋地搓搓掌，“那我们下一步干什么?”
“今天先睡觉吧。你家有空房间没?”其实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点什么，我感觉前程被迷雾笼罩，一片迷糊，该去的地方似乎也只有这里。不过明天的事，只能明天再说吧。
“有，有有!”他手舞足蹈地像个孩子，“从今往后，你就是福尔摩斯，我就是华生!”
我笑笑，这家伙果然还和以前一样。
他领着我去了他家，不远，就在隔壁，几步就到，他把我带到一间空房，隔壁的房间躺着他母亲，身患重病，却似乎无钱治疗。我真的想帮助她，但在钱这方面，我谁都帮不了，有时候都没能力自救。哎，生活啊，有时候一帆风顺，就像七年前无忧无虑的童年，有时候诸事不顺，就像七年以后悒悒不乐的流浪。
我回到房间，拿出那张诡异的全家福相片，玻璃框上有一道裂痕，刚巧把相片中的我和父母隔开。
我索性把相框拆了，把相片贴近脸，仔细地感受父母的温情。
我嗅到一股柠檬味。
柠檬?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爸爸告诉过我柠檬隐形字。把折断的牙签浸在柠檬汁里3-10分钟，在纸上写字，等干了以后就可以隐形。
原理是柠檬酸能削弱纸张。
而在纸接近热时，柠檬汁会氧化并转变成棕色。
我激动地冲出房间:“老魏，有没有电熨斗?”
“嘘，小声点。”他把食指放到我嘴边，“有的，你衣服那么平整，还用熨啊?”
“不是不是，快给我。”我有些急不可耐。
他嘟囔一声“唔”，走到房间里翻了一阵，没多就又抱着一个熨斗出来:“喏。”
我接过熨斗，调成高温档，放在相片背面缓缓移动。
一行棕褐色的魏碑小字赫然出现在白底上:
昌港医院 负二楼太平间 左起三行二列 编号H4215
昌港医院在北京市西北部的延庆县，离八达岭长城不远。这个医院是个老医院了，年龄或许比我大，至少在我出生以后不久就从大人口中听说过这个医院了。魏海告诉我，这家医院几年前就没来由地关了，但到现在也没拆，也不知是为什么。
我本来是想一个人去的。太平间阴气那么重的地方，沾染了不吉利。我是无神论者，但我担心魏海他信一些佛教什么的宗教，对放尸体的地方有所忌讳。但是魏海拍拍胸脯向我保证，他不怕鬼，也不信鬼。在他的一再纠缠下，我只好同意他随我一起去了。
我们一大早就出发了，赶上了个高峰期，本来不远的路开了三个小时。
一下车我就懵了，这个医院比想象中都要旧，破砖烂瓦，不避风雨，茂盛的爬山虎恨不得把医院都吞下去。
医院的大门敞开，黑暗中透着阴森。我和魏海拧开手电，两束光射进去，才勉强看出医院大厅的布局。我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医院内部有太多灰尘和蜘蛛网，这是多年无人清扫堆积的结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沙堆呢。
我们来来回回找了很久，才看到一个早已不亮光的紧急出口的标志。标志旁边就是楼梯。
楼梯本身有点陡，再加上台阶磨损了不少，就更陡了。楼梯间比大厅更黑。我们一只手扶着盖满恶心的积灰的扶手，另一只手抓着手电，谨慎地一步一停地下楼梯，生怕一个踉跄摔下去。下到负二层，竟花了七分多钟。
负二层潮气很大，让人有一种后脑勺凉飕飕的感觉。地下的温度又有些低，感到如坠冰窟。
我下意识放慢脚步，这种地方太诡异了，回头问一句:“老魏，没事儿吧?”
回答我的是一片寂静。
我定睛一看，视野之内只有我一个人。
那家伙去哪了?
“啊”，一声尖叫划破死寂。
我赶忙冲向声音的起源处，也是刚刚下到负二楼的楼梯口。
魏海正双膝跪在地上，裤子膝盖处沾满尘土，面如死灰，双目无神，直勾勾地盯着身前不远处。
“怎么了?”我关切地踱步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