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是除了春节之外,人们最惦念故乡的节日。今年之前的任何一个中秋节或春节,我的情节仅限于丰富的吃食和鲜亮的新衣。今年的中秋注定是不同的。
我的中秋情节如此的浅薄,还要从父辈说起。世代生活在山东的父亲因为当兵安置在内蒙古,携妻带子至今已近五十年,期间老家的老人们陆续过世,父亲几次欲迁回老家居住不得,子女们都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根系仿佛扎在了内蒙古。逢年过节不过是父亲几个战友家庭相聚,家族团聚在那个年代难之又难。
去年夏天父母年迈,我们兄妹被莫名的不能再拖的意识推着,终于踏上回乡的路。在老家见到了本族现在唯一的亲人三叔,几句浓重的家乡话,瞬时唤起我隐身多年的乡音,我们兄妹三人儿时都由老家的奶奶带大,都会说家乡话,生活工作多年,家乡话渐渐隐身在记忆中,想不到如今被这样轻易翻出,分离不得相聚的时间仿佛立时消散。待上桌吃饭时,三婶含笑自解道,不知道饭菜合不合口,可当我看着满桌的菜竟然多半是母亲常做的菜时,心仿佛融化在这里,母亲是在用多年不变的食谱牵挂怀念故乡,并成功地用食谱将她儿女的情感投射到只能回望的家乡。饭后三叔从老屋中取来了族谱,密密麻麻的小楷,记载了28代本氏后人的姓名生辰和卒月,薄薄的陈旧的纸张如此沉重,至今回想都是无法言喻的情感震撼。我们随三叔来到祖辈坟前,高大厚实的墓碑次第排列,清晰地标记着主人在家族中的谱系,墓碑下方是立碑后辈的名字,硬朗冰凉的石刻一丝不苟地矗立在两颗枣树的浓荫下,根原来在这里。我,也是有故乡的!
年初,父亲的身体突然塌方式下滑,住院期间也不得缓解,却急着出院,还没来及联系好别家医院,父亲便在睡梦中离去。料理了父亲的后事,我们兄妹不约而同地决定将父亲的骨灰送回老家,急着赶来的三叔听了只不住地点头,想这是最理想的归宿,父亲回去了,漂泊了多年的叶子归了根,我们的心也跟着踏实了,从此不再漂泊。
中秋节如期而至,今年的中秋注定不同,父亲的缺位像一团悲伤的气体流动在我们中间,在团圆的节日,这股气体又演变出故乡的意味。跨越半个中国,这样的思乡并不少见,在我们家庭的现在,却如此牵动众人的心,“每逢佳节倍思亲”中的故乡竟然是这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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