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黎明

                    文／北冥

  我从深夜开始等待黎明，陪伴我的是些许早春的冷风，如久候不至的恋人，心头又厌烦又期冀，四下里灯火阑珊，天边的云一团团涌动，我坐在露台上甚至开始无聊！

  刹那，倏忽，或只一眨眼，黎明掂着脚尖轻盈而曼妙，她是望舒的裙摆，是羲和的舞袖，柔软腰肢微晃，已登上舞台。

  橘红色，黛青色，还有夜幕的苍蓝色，耳廓里似乎响起寂寞的一声古琴，因为风。

  风虽暖，但身上还残留一点寒意，蓦然吟哦“泠泠七弦上”，琴弦的光是冷的，黎明的风是暖的。某个时刻，心跳错了一拍，眼眸忽地明亮，黎明踏歌而来，为酣睡或未睡的人跳一支舞。

  很古老的步调，不是《霓裳羽衣》，并非《六幺》，——胡旋，激烈，洒脱，壮阔，裙摆飞旋，缤纷的云彩像裙摆飞旋。

  脑海中幻影起伏，赤脚的少女，脚踝上鸾铃声清脆，叮铃……叮铃……叮铃；脚步一顿，天光乍破！散落于眼睑，睁开眼，世界既熟悉又陌生，一草一木未变，但都透着新鲜，整片天空都是簇簇繁花般的云，远处别家门前的杏花开了，隔壁多年无人居住的院落里，那棵梧桐生出嫩芽，须臾，这种感觉退却，心里无端的欣喜，无端的满足，恍惚记起，今天是惊蛰！

  惊蛰，春归，万物生，五行属木，八卦归震，震为雷，雷动于地，是为惊蛰。

  惊蛰，春的黎明。

虫豸的遗蜕中诞育新的虫豸，经历秋风的萧杀，冬雪的冷冻，虫豸结茧，在黑暗和幽昧里韬光养晦，在下一个季节重生。

  我生如虫豸，于千万人之中庸庸碌碌，我心如蝴蝶，愿破茧归来，颠倒众生！我撕裂黑夜！我拥抱黎明！

  我信跋涉之后终归坦途，我信挣断铁索必能飞翔！

  蝴蝶在雷声中破茧，蹁跹婉转，它停驻在一朵杏花蕊上，向曾经的同族宣告，即使我们丑陋，哪怕我们渺小，但我们从不卑微，“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

    在黑夜里走过的人会更渴望光明，但第一束光的源流，永远是心灵的觉悟，心若绽放，世界繁花似锦，心若黯淡，黎明永不到来！

  譬如二人困山中，岩石堆砌，其一以为必死，遂不复挣扎，其二心怀希望，胼手砥足，渴饮露水，饥餐苔藓，三日重回人间，得脱大难！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尔后能成人所不能！”，功成名就时，我们或许会想念踽踽独行的黑夜里，那些曾经遭受的苦痛，不公，误解和嘲讽，并一笑置之，那些艰辛，正是天光撕破黑暗的力量！那些苦痛正是鞭策我们前进的推手，那些不公正是我们超越的理由，那些误解正是我们成功的注释，而那些嘲讽，如今正是掌声雷动！

  我生如虫豸，于千万人之中庸庸碌碌，我心如蝴蝶，愿破茧归来，颠倒众生——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