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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岸登舟,或者夕阳秋风里,听嘶嘶马鸣而翻越一处山梁,或者听列车广播发出最后的通牒——各位旅客,列车马上就要开车了,请您抓紧时间上车……该是多么地不舍啊。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争忍有离情。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
多么悲怆而深情款款。
但我觉得,最美好而富于想象力的告别,还是在那个天才而豪迈的诗人那里: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此地、此情、此人,斯时、斯事、斯别,没有比这个更为明快而承载更多的思念与祝福了。
明明知道,桃花潭的水就那么清浅的一泓,岸边不会有万家酒店十里桃花,但对于天真的诗人来说还是会充满了诱惑,确也痛饮而了无憾事,送别又如此别出心裁,唱歌而随——“今日送君去,何日君再还?”
振动林樾的歌声,像午后的阳光一样明亮,夏风吹动了衣襟,天空蔚蓝,能够捏出了水来……有什么不是美好的呢?
每每与别离相遇,都有一种感觉,光阴是走到了最后的,像是紧紧捏着的流沙,剩在掌心的并不会有多少。然而,北风永远也不会把光阴吹走,尽管它能够吹落繁花,也吹走季节,但是,吹来的光阴,却也无尽辽阔。
这个小小假期,和小叔叔一家分别,不知道玉儿是第几次落泪了,每一次都会说一句话“我真舍不得他们走。”
“不回去,小宝还要上课呢,你欣欣姐也要去学校……”
“我就是舍不得他们走。”每一次还是那么地固执。
我想起来,最初那些年,刚刚懂得了分别,每一次都得想法子让他在场景之外,等到一家人走出很远,或者返回到家的才要告诉他的,否则,他将泪眼婆娑,把变成个泪人儿,要走的人也会走不开,还得再留了一半个时辰才能脱身。
这是属于一个孩子的世界,如此纯真。
越来越,我们是与这样的告别远离了的,尽管心底深处波涛翻滚,亦是涌动了不舍与难过,可还是将笑容挂到脸上,默默挥手作别。
过完了最后一个暑假,荣儿去上班的那一次送别,只我开车去车站。看他走进高高的候车室,透过一扇玻璃门的透明,看他身影一点点融入人群,我还是无法克服了一些涌动,顾不了候车室门外站了那么多人。
虹桥机场,等候晚点的航班,我写下别离的句子,想到要一人面对了时间的孤寒与打拼的艰辛,想到漂泊与无依无靠,眼泪便也不争气地挤出眼眶,像排队登机的旅人,起飞遥遥无期。
“我流了一整个机场的眼泪呢。”回来了,我对妻子说。
一程又一程,风雨无阻,难道人生不是一种相聚和别离?我们相逢了一座村庄、一座城市与一些时光,也相遇了一些人、一些场景和一场又一场伤怀与喜悦?
不管留于原地,还是一直都走在路上,也不管是别离者还是送别者,一些时候我们感受着时光的悠远,更多的场合,我们也真真切切承受着时光的易逝,我们执迷于瞬间的欢笑与悲痛,但也相信,能够把日子过成美好的,也只在于祝福——远行的祝福、守望的祝福,对自己,也对他人。
正是河西好风景,繁花时节又逢君。
多好啊,因为懂得去珍惜,握到我们手里的每一个日子,我相信都会是各自的保重与彼此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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