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炳长得跟康权不一样,没胡子,却是黑脸,大块头,上学时学习一直不好,初中没毕业就呆在家里,几年后才寻了一份工作,在街道办的一家齿轮厂上了班。只是没过几年厂子倒闭,工人下岗,人又被退回到了家里,年龄却大了。家里草草安排,经人说合,娶了一个姓吕名娥,还算有工作的老婆。初时,两人租房而居,后来弟媳单位分房,一家人得了一处六十多平米的旧楼,也算有了居住之地。有了小孩之后,弟弟凭着年轻力壮,四处打零挣钱,后来又寻了关系,给一家热力公司烧锅炉。这是个季节活,工资也不高,但有保障,三口之家的小日子过的还算凑合。好景不长,吕娥所在单位收入不行,职工老放假,工资也拿不了多少。这种情况下,吕娥不安生的个性就暴露出来,怨天忧人,嫌男人没本事,嫌社会不公道,嫌婆家人窝囊。家庭矛盾随之而起,打打闹闹中,离婚之说就成了口头禅。这一天,兄弟俩交流的又是这一破裂之词。
康炳说:“哥,我们这一回是真离了,手续都办了。从今天我就不能回家了,哥,你说我该咋办呢?”康炳在短短的一句话中,前面还刚强,后面就软了下来。康权生气地骂说:“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人通个话,就这么稀哩哗啦办了。现在问我,我咋知道你该咋办呢。”康炳又强硬起来,说:“这一回是我坚决要离的。我再也不受她的气了。”康权想了想,叹息说:“既然都办了手续,还有什么好说的。”康炳虚荣地说:“房子和娃娃我什么都没要,连钱我也一分没拿。我只想先回家里住上两天,等辞了现在这个临时工作,拿上工资后我到外面闯江湖去呀。过两年,等我挣了大钱回来,我看谁还敢小瞧咱们家。到时,我要让她吕娥后悔一辈子。”
康权不想批驳康炳不切实际,和近乎胡想的狂妄,知道那毫无用处,徒伤感情。他有点沉重地说:“人如果没有一技之长,外面的世界钱也不是好挣的,你想得太简单了。再说,你们这么草率的离了婚,过不了几天,就都会后悔的。哥建议你先在爸妈这住几天,工作还是先不要辞,等你们心情冷静下来,如果两个人真的都不想挽回了,到时你再做决断吧。”康炳是个头脑较为简单的人,正在离婚的漩涡上打转转,所以康权的话让他很难入耳,摇头晃脑尽是绝决的话。康权知道这一点,安顿说:“你离婚的事千万不要跟咱爸咱妈说起。妈要是问起你回家住的原因,就说那边来了人,住不下,回来临时住几天。”康炳说:“我知道。”
有康炳在,康权提前离开了父母家,他先到隔壁邻居家,向那家的女人就母亲的不是陪了不是,又表述一通希望能得到关照和多多凉解的话。
邻居的男人是个好人,方头方脸,本分实在,他跟康权相识多年,当时就表态说:“你父母其实都是好人,你母亲没病的时候,对我们娃还好的很呢。你就放心吧,今后,我们不会跟一个病人纠缠不清的。”邻居的老婆生得就有几分刻薄,对康权的陪礼仍然愤愤不已,说:“反正呀,隔了你妈这么个疯邻居,我们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又说:“不说别的,就往过来扔东西,哪天砸在人头上,那还了得。要是这点你不能保证,光我们理解你们有什么用。”康权说:“你说的对,我今天把那边的院子里的东西,凡是能随手扔的全都清理出去了。还有,每次回来我都跟我妈提说这事,她也知道自己的毛病,精明时还常念叨对不起你们呢。”邻居男人提出了再加高院墙的说法,老婆则明确说自家一分钱不出。康权为难的一会儿,只好答应说得等母亲不在的时候来弄。
走出邻居家,康权骑了自行车往家走,半道上改了主意,来到了弟弟家。他对康炳的一面之词还是心存疑问,想亲自跟弟媳谈一谈,看究竟是咋回事?
开门的是生得身圆脸肥,还带有几点麻子的吕娥。见是自己的大伯哥,她先是怔,转身就负气地把门留下,连句问话也没说。倒是在家的小侄儿,见了大伯显得好高兴,缠上来亲热。康权亲妮地把小侄儿抱了一下,问他在家里做什么呢?小侄儿说自己正在写作业,还问囡囡姐姐怎么没来?康权解释了几句,目光扫描着零乱的家,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坐在临窗的木沙发上。
康权说:“我刚从咱们家过来,在那见过康炳了,听他胡说了一顿,就过来看看你们。”吕娥知道了大伯过来的意思,打发孩子到里间关门学习,这才倒了一杯白开水端了上来。康权又说:“康炳让我给骂了一顿,叫他回来,他还抹不开脸皮呢。”吕娥嗡声嗡气地说:“我们离婚了,他再回来就是犯法。”康权的眉头皱了皱,说:“我不相信,这都因为点什么事吗?”吕娥含冤抱屈说:“还能有什么事,他个男人家好吃懒作,不务正业,连家里面的生活都不能给我们保障,还一天伸着手问我要钱,我没给,他就跟我来厉害的。我是个怕他的。”康权顿了顿问:“他要钱干甚呢?”吕娥说:“他能干甚正事,还不是跟那几个红皮黑鬼们吃喝了呗。”康权不信,不好说明,只好批评康炳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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