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茅草屋内，庞玉兰坐在炕上半倚着墙，头发凌乱枯黄；面色憔悴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手中鲜艳的小衣裳，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
彭大山看在眼中难受至极，心如同被雷击中痛得麻木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端起黑乎乎的汤药。走过去温声说道：‘‘玉兰，该喝药了，人家郎中都说了，你得好好调养，别看了。’’
庞玉兰抬头看了他一眼，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里带着恼怒低声说道：‘‘嘘，别吵，你把桃子吵醒了怎么办？这孩子睡觉轻着呢。’’
‘‘玉兰，你别这样，桃子走了，俺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哭出来行不行？别憋着了。’’彭大山哀求地说。
庞玉兰理都不理，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眼泪流了满脸，彭大山伸手搂住她轻颤的身子，她的头埋在硬邦邦的胸膛，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吱吱’’一阵推门声响起，彭大山两口子朝门口看去，曹祥迈步走了进来见着庞玉兰就嚷道：‘‘嫂子，你可算是醒了，真是老天爷保佑啊！’’
庞玉兰看见他干瘦还带着瘀青的脸，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去，索性扭过头去并不搭腔。
彭大山一看是他瞬间面如黑漆，没好气地说：‘‘伤还没好利索，整天瞎逛看来是打轻了，小心碰上富贵叔，他再抡起棍子打断你的腿。’’
曹祥听见这话也不生气，反而带着笑意说道：‘‘哥，瞧你这话说得，咱俩是嫡亲表兄弟，在这我就你一个亲人，嫂子病了，我就是爬也要来看嫂子呀。’’
‘‘你别说这些好听的了，俺还不知道你，指不定又惹什么祸了吧？想让俺再给你出头？’’彭大山怒声问道。
曹祥露出讨好的笑有点心虚地说：‘‘哥，真是啥也瞒不过你，前些日子我和张三耍了两把输了，你能不能先给我垫上？你放心，等我手气一好，保准翻倍，到时候你盖房子的钱我出一半，你看行吗？
你知道的，张三那人横得很，狠起来那是不要命，他说了如果不把钱还了，他就要剁俺一只手。哥，你就忍心看着俺变成残废啊？大姨临终的时候嘱咐你好好照顾俺，你也说过有你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俺饿着，你总不能看着俺走绝路吧。’’
一旁的庞玉兰再也听不下去了，拿起碗连同里面的汤药一起冲着曹祥砸过去，‘‘啪’’碗掉落在地上屋子里飘散着浓郁的药味儿，彭大山和曹祥一时间都愣住了。
只见庞玉兰惨白的脸狰狞扭曲十分可怖，恶狠狠地盯着曹祥，眼神宛如厉鬼，平时温和的笑容不见踪影，只剩下无尽的怨恨。
庞玉兰气得哆嗦说道：‘‘呸，曹祥，你都多大的人了？这脸皮是一年比一年厚，说什么盖房子的钱你出一半？话说得那么好听，你出得起吗？还手气好呢，你哪次不把裤衩都输掉就算好的了。
你也别回回都拿娘来说事，老人的面子再好用，也经不起你这般糟践；得亏娘走得早，不然她老人家看见你做得这些混账事，也得被你活活气死。
俺告诉你，这几年这个家被你折腾的，本来就剩不下啥东西了，这回更是连房子都没了，钱一分都没有剩下两条命了，你要是真念兄弟情分，就给俺和你哥一条活路吧。
你哥帮衬你也够多了，别说只是表兄弟，就是一个娘生的也找不出他这样尽心尽力的了。当年是因为你还小，又从小没了爹娘，娘才让大山多照顾你，这也没啥毕竟大家都是亲戚，邻里之间还互相帮忙呢。可现如今你早就长大了，咱村像你这般年纪的连儿子都有了，还让你哥天天收拾烂摊子，这像话吗？’’
曹祥素来爱耍无赖，信奉脸算个啥？自己活得舒坦就行了，但这会儿被庞玉兰把脸往地下踩也觉得难堪。
粗声粗气地说：‘‘嫂子，你自己都说人家连儿子都有了，俺这连婆娘都没有，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不管搁在哪儿都是大事，你们难道不管了？
咱村里老人们都说你勤俭持家又贤惠，是出了名的贤良妇，你今儿是不打算给兄弟活路了呀，非要把俺逼死。’’
庞玉兰冷笑一声道：‘‘俺逼死你？曹祥，这都是你自己造的孽，你哥跟你说过多少遍别去了，你听过一回没有？你总想着下一回就能翻本了，实在不行了，就叫你哥给你填窟窿。
又死活不长记性，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你就是被人砍了手那也是活该，你赶紧给俺滚，别再来登俺家的门，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俺就谢天谢地了。’’
庞玉兰又看向彭大山说：‘‘你以后要是再管他，咱家这日子也别过了，俺说到做到。’’
彭大山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一言不发。
曹祥见拿不到钱，转身‘‘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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