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删除记忆已经过了三个月,无事的三个月,每天伴随着日出日落,完成人类最基本的生理需要。
尽管在今日的检查过后,家中的盆栽形状检测机告诉她目前状况良好,身体干净,没有过度的压力需要释放,小蝶还是想去清洗一下脑袋。
因为昨日她三个月来第一次出门,却在便利店门口把咖啡泼在了别人身上,那人的丝绒西装迅速吸收了饮料沉淀为一块深色的污渍,他望了小蝶一眼,说了一句赔钱吧。
她没有任何争辩陈述,直接掏出了手机。
一件大牌丝绒西装的钱全数转账到了咖啡受害人的账户里。
那个人没再多看她一眼,急匆匆地穿过马路没入了对面写字楼。小蝶在红绿灯路口站了片刻,丢掉了剩余的半杯咖啡,回到家里预约了明天的清理治疗。
一、张师傅
每天下午三点半,专楼保安会上楼给业主分发今天的快递信件,没有货的时候,他也会雷打不动地上楼来找小蝶聊上两句。
张师傅比小蝶大上几岁,留着覆满上嘴唇的小胡子,保安制服只扣第三颗扣子,皮带也不修剪,拖出来的部分被他挽了个花卷在后腰,烟不离手,脏话不离口,对话首尾呼应都以国骂结束。
每次张师傅转身上楼后,他适才站过的地方还烟不消云不散,让小姑娘一口气接不上来。
今天一大早小姑娘就出去了,裹了条长围巾包住脸,秋天的早上寒,她偏还没穿裤子光着白晃晃的两条大腿,走过底楼门口,张师傅笑着问她:“复工了啊?”她拼命摇头,也没回话便跑了。
但凡是记忆清理手术,预约了也只是去享受排队的快感。小蝶等了一个上午,还有近二十个号,上一次手术她排到晚上十点半才轮到自己,这一次估摸着可能要凌晨。
删除一次记忆,需要静养三个月,她刚好过了修整期,医院也没有说不能连续二次手术,这对小蝶而言,默认为是无风险行为。
上一次被剔除出脑海的事情,着实不是一段占有量很大的信息,不过是她的某种偏执。
就像张师傅每次都要抽完一根烟才会离开她家门口。
两点半到家的时候她看到张师傅在吃宵夜,一股酸辣粉的味道,夹杂着几缕稀薄的烟味,他的嘴唇因为辣椒的缘故比平时更加饱满红润,微阖双眼,盯住小蝶。
小蝶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红了,她朝张师傅更近了一步,直到在张师傅身边坐下,开始吃另一碗酸辣粉。
张师傅已经吃完了,看自己的手机,小蝶时不时偷瞄一眼身旁的男人,一股男人特有的热度包围着她,突然张师傅停下来跟她打了个照面,他眼睛里的光在盈盈地颤,眉头微微蹙拢,不再变换姿势,就如此般对着小蝶。
“你是来找我的吗?”小蝶的半边脸红了,声音也没了中气。
“就算是吧。”
“你是画家还是演员?”
这是她三个月来对楼下保安行为分析的主要结果,每次她想开着玩笑问的时候,张师傅的烟就刚好抽完了。
对面的人又点了一支烟,没有笑声也没有答话,小蝶有些急,拉住了他的袖子。
这一肢体接触每个人会在一瞬间脑内爆发几百种理解方式,张师傅显然果断地选定了其中一种,他顺水推舟抓住了小蝶的手。
他说:“之前我是干什么的,你特别清楚,现在我要干什么,你清楚吗?”
小蝶沿着他的手爬上他的手腕,用力掐了一下,这一掐,对方把她握得更紧了。
“你还真准备一辈子爬在对面写字楼里啊?”
张师傅说完就放开了小蝶,观察着小蝶半隐半现的面部表情,一点不如他所料,而也正如他所需。
小蝶笑得放松而轻快,随后一伸手撕下了他的胡子,疼得他哇了一声。
“我愿意去你那里工作,可以吗?”
张师傅眼睛瞪得圆圆的,眉毛挑得高过了眉骨,碾灭手中的烟,他捏住小蝶的肩膀。
认真地吻了她。
接着迎来小蝶一拳打青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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