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车停之后,我们稍事休整,整理好装备,给背包插上小红旗,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向天露山进发了。
一开始是水泥路,并不难走,我们像是春游踏青般,愉悦轻松,有说有笑。路的两旁是茶田,茶树郁郁葱葱,茶叶已经冒出了鹅黄色的嫩芽,却不见采茶女的身影。
很快,分岔路口不期而至。
只听领队一声高喊:“走左边上山!”队伍纷纷向左边山路聚拢,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路很窄,容不了二人并肩而行。两边林子很密,不是什么林场里长得十分规整的林木,而是各种灌木和最多胳膊粗的细木缠绕在一起。看这长势,它们存在的意义仿佛只是为了阻碍行者的步伐,而不是讨好行者的眼睛。
走着走着,队伍中的声音渐渐小了。一路上,没有什么值得惊呼、引得众人驻足观看的风景,只有一个上坡接着一个上坡。除了埋头攀登,又还能做什么呢?
前面有一个小男孩,在他的身上,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爬”山。只见他把登山杖狠狠地插向身前,左脚猛地往前一跨,可右脚怎么也跟不上左脚。于是,我们眼瞅着他进三退二,几乎要匍匐前进了,双腿从膝盖往下已经沾满了泥土。
几位女士在后面不断地鼓励他,甚至直接去推着他前行,但终究因力量不够,而自身难保。于是我就顶上了。我一边叫他慢点爬不着急,一边为他的每一步前进而鼓励欢呼,同时,每当他扛不住时,我便顶住他的腰,像输送真气一般推着他继续往上。
终于,拐过一个陡坡,路旁的林子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草地。
(二)
说是一片草地,实际上也是斜坡,只不过坡度不大而已。而这里,也是我们第一个休整点。
众人坐倒在地,纷纷拿出各自携带的食物,分而食之。最受欢迎的,是甘甜多汁的各类水果,不待几轮雁过拔毛,果盒便见了底。而最不受待见的,自然是各类饼干,回应“要不要吃饼干”的,多是略带羞涩的连连摆手。
饱腹之后,便有了看风景的心思。居高临下,视野倒是开阔,只可惜雾霭蒙蒙,目之所及,也不过是远处城市的影影绰绰。
待到身上的汗水不再成滴流下,一行人沿着山脊继续进发。走在高处,脚步似乎也更加轻盈了,仿佛是采风人,御风而行。
过一山口之后,一片平坦的草地猝不及防地撞进眼眶,颇似武陵人误入桃花源。这片草地四面环山,就像是奔流不息的大江大河撞进一片洼地的怀里,形成的一片平静的湖。
草地上有一片水泥地,七八个石墩环绕四周,远看就像是开村民大会的地方,可一走近,却发现水泥地中央还有一个坑,散落着一些燃烧剩余物,于是,一副围绕篝火翩翩起舞的画面在我眼前徐徐展开。我似乎看到了夜色下暖黄的火光,听到了柴火的哔剥声,触摸到拂面而过的温凉夜风。
出了草地,是一段黄土大路,走得并不艰难。路边一朵杜鹃花插在了牛粪上,惹得众人驻足观看,为之绝倒。
(三)
走过这段路,便来到一片平地,此处的风景迥异于前。雾气蒙蒙,遇人不散。眼见杜鹃花开得热烈,其娇娆身姿却只隐匿在一波又一波的流雾当中,难以寻觅。
此般景象,让我彻底放弃了拍照,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我是来徒步的,不是来看花的。
可又不自觉默念起那句“汝未来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汝来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于是,不自觉地回头,似乎要杀个回马枪,打个措手不及,看看哪丛杜鹃花那么调皮。但终究,只见“流雾迷花影”。
就在此时,雾中传来一声悠长浑厚的牛叫声。定睛一看,某红衣男子蹲在草丛中,正用手机对准着牛头。红色男子绿色草,黄色老牛白色雾,真是好一副天人合一的景象!
这片平地,是冲刺山顶的最后大本营。话虽如此,但这里海拔已经超过900米了,距离山顶也不过半小时路程而已。
很快我们就到了一个峰顶,同行有人拿出手机测海拔,一看,才刚过1000米,甚至一度怀疑是手机坏了。接着就传来领队的声音:“这里不是山顶,还要往下再往上。”
明确告诉我们已经到达山顶的,是那一块告示牌,上书“天露山,海拔1250米”几个大字。当然,还有一行小字,曰“珍爱自然,不留垃圾”。嗯,此地不宜我等久留。
(四)
山顶,倒是无甚特别之处可观,无非是几块大石头,几丛灌木,以及乌泱乌泱的人。排了半天队,才等到一个跟告示牌合影的机会,可算能昭告朋友圈到此一游了。
返程走的是另一条路,比来时要简单多了。大概是经历了来程的磨练,身体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强度,而返程多是下坡,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简直要飞起来。
到达山脚时,天已擦黑,客车司机已经在等着了。简单做完拉伸,上车,去一趟卫生间,放水,再上车。摇摇晃晃,迷迷糊糊,到达客村时,已经是晚上9点半了。
人生中第一次徒步就这么完成了。也许,徒步的要义正在于徒步,而不是观光。它所留下的东西,在心灵,而不在眼睛。
好吧,浑身酸痛还是如约而至了。
赋得一首五律,聊以抒怀,名为《清明徒步天露山》,诗云:
唤友探幽径,四月天气新。杏花今安在,牧童是何人?
流雾迷花影,远歌乱客心。登高非壮怀,极目江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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