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两三岁的时候,由于我们工作的缘故,她一直住在乡下奶奶家。每逢星期天,我们都会回去探望。
尽管如此,女儿每隔一段时间,仍会生一次病。只要一生病,接到她奶奶的口信,我就会心底酸酸的,不顾一切的,回去把她接到自己身边来。往往,女儿一来到我们身边,病好像全跑了,活蹦乱跳起来。
时间一长,我就觉出来,大概一月有这么一次,她会带着病,来到我们身边。冠冕堂皇的,住上那么三五天,然后又被我们送回她奶奶家。过一段,她会又生病,再来我们身边,住上三五天,然后再回去。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她来到我们身边上幼儿园为止。好像一段故事,结尾就这样交待过去了……
异乡的大街小巷,毫无保留地向我敞开着怀。日日里我走过走回,但我却很不实好,仿佛这里的一切,与我都不格,与我都不合。
就说我的脸,长这么大,我从没因任何原因而脱过皮。但在异地住了一段时日后,脸部突然开始脱皮。也许是水土不服,起先我没有多想。
但过了春季,进入夏季后,我的脸又脱了一次皮。
现在秋雨绵绵,我的脸又开始脱皮。
冬日里,还会再来一次吧。
一季一次,分明成了我心里排解的出口,发散出去……
说来,小巷里无人居住的房屋,其实饱食人间烟火,也就成精,学会了在无声色中与人交谈。
那天从她身边过,寂静的,仿佛能听到秋阳透过屋舍树罅“扑扑”落地的声音。
路旁的一所旧宅子,仍有电线从门前通过。电线杆子上的几根电线,不知从哪里过来,又到哪里去了。只是屋顶的青草一节一节,门窗的锈迹一层一层,但分明有种固守的决绝,在不经意间,敲打着人们的心扉。
走过去,回首,只见背阴面的墙头,有苔癣翻着滚儿爬过。新绿的苔痕,嘤嘤嗡嗡,生命的再生,让人的心不觉柔柔动了动。又动了动。
墙后是一株成年的洋槐,宽大的胸襟包覆了本不宽的巷道。深秋的树叶,泛着耀眼的明黄,叶子在秋风中希希蔌蔌,重重飘落。走过,我忍不住回头,再看。有叶子,经我的身,叹息着滑落。来回走了两次。叶子依旧附着我的体温自然滑落。明黄明黄的叶子,一片一片,通透得,让人洞悉,身前和身后的日子。
忽地就想起《红楼梦》第三十回中,林黛玉与贾宝玉发生口角后。宝玉来潇湘馆与黛玉陪不是。紫鹃一面让宝玉进来,一面笑道:“我只当宝二爷再不上我们这门了,谁知这会子又来了。”宝玉笑道:“你们把极小的事倒说大了。好好的为什么不来?我便死了,魂也要一日来一百遭。”不觉眼前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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