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金现
图书馆位于书院的一角,是一间古典式的建筑。在苍松翠柏的掩映之下,显得十分古朴。馆门两侧挂着的两块木板上面写着一副“相与观所尚,时还读我书”的楹联。室内摆放着一排排古式桌椅,桌子上挂的一盏盏方柱形的电灯,发出不明不暗不强不弱的灯光,正适宜读书。这样幽静的环境真的很适宜读书,但除了考研用功的学生以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人在这里。书架上摆放的也大多都是新书,好像少有人翻动的样子,显得有些寂寥。说实话,现在的人太忙碌了,读书似乎就变成了一种无病呻吟的娇情。
今天却有一些例外。在第三排,有一位成年女士专注地坐在那里阅贤书籍,长长的披肩发配着她黑色的连衣裙,显得十分有书卷气。她眼前的桌面上摊开的是一本心理学书《恰当好处的爱》,作者是当地有名的心理医生李竞。不知道是书上的内容打动了她,还是生活中的经历触动了她,女士眼睛中含满了泪水。也许周围根本没有人关注到她,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周围人的关注。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或者书籍的文字里。良久,她合上书,只是默默的看着封面上李竞医生的肖像发呆。然后轻微的叹了一口气,她心想,书上写的都是别人后案例,如果李竞医生能当面倾听她的烦恼,那该多好。然而她不愿意去医院去见李医生,那样自己真的就成为病人了。唉,在这个安静的图书馆,如果能够遇到李医生,能够像朋友一样诉说烦恼,那该多好。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位女士名叫赵娜,是一个中学的语文老师,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也做过好多年的班主任,教学教务工作搞得井井有条。但是,面对自己的孩子,却把她搞得非常沮丧。不仅仅是沮丧,感觉自己简直要崩溃了。
那个上初一的女儿,最近越来越沉迷于手机游戏。端午节两天的假期都在玩手机。不愿意出去到爷爷奶奶家吃饭,也不愿意完成自己的作业。直到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才突击做作业到凌晨三点钟。把全家人都搞得疲惫不堪。早上怎么叫她都不起床,说自己太瞌睡。娇惯女儿的丈夫却说,孩子不愿意去学校就让她在家睡一会儿吧。好吧,他不想跟丈夫吵架,争辩什么?她耐着性子跟老师请假了半天。但是,吃过中午饭以后,女儿仍然不愿意去学校。说自己对上学没有什么兴趣。你对什么有兴趣?你能够有着自己的性子来吗?这个世界都会惯着你吗?再说你刚刚十多岁的一个女孩子不上学能做什么呢?她强压着内心的火气,努力不让自己爆发出来,因为她知道,作为一个妈妈,保持平稳的情绪是最重要的。
她来到图书馆,是想让自己焦躁的内心得到平复,所以打开了那本李竞医生写的书。事实上她的心思无法专注于书的内容。她满脑子的声音都是,自己不是一个好妈妈。刚刚三岁的女儿那天站在沙发上指着她的鼻子吼:你不是一个好妈妈,你就像一个不停说教的巫婆!回想起这个声音,她顿时觉得自己真的太失败了,眼泪真的忍不住想要流下来。
作为一个妻子呢?在老公的心目当中,自己简直是一个另类,仿佛随时都会变得跟有精神病的姐姐一样。人家的妻子星期天都在家里收拾家务,跟家人待在一块儿,你呢,到处跑出去学习什么狗屁心理学,跟朋友一块出去搞什么摄影放飞什么自我。女到中年,夫妻之间哪有什么共同的语言可说哪有什么两看相不厌的感觉?唉,如果能够永远不见到对方该多好!
人家别的女人咋就那么成功呢,人家的家庭咋就那么和睦呢,我作为一个女人是不是太失败了?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呀?
想到这些,赵娜老师再也坐不下去了。她合上书站起来想要放回书架,却发现书架旁站着一个男士。天呀,那竟然是李竞医生本人。
只见他一身休闲着装,白色T恤上衣,卡其色休闲裤,脚穿浅色的休闲运动鞋。他面带微笑地浏览着书架上的书籍。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赵娜老师忍不住叫出声来:李医生?
那位男士转过身来,和蔼地看着赵娜,深邃而明净的目光仿佛能够穿越一切,他温尔儒雅地说:你好!
那富有感染力的声音传来,赵娜老师仿佛遇到了知己,遇到了亲人一样。她竟然不无唐突地说:李医生,我是市直一初中的赵娜,我听过您讲的课,刚刚阅读您的书。现在我特需要特想跟您聊一会儿,可以吗?
她虽然是征询李医生的意见,但语气中请求的迫切感似乎不容李医生拒绝。是的,此刻的赵娜老师,仿佛是失散的战士找到了组织,又像一个受到极大委屈的孩子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李医生微笑的表情有些凝固,他目光上下打量眼前的赵娜老师以及她焦灼而期盼的眼神,暗自思忖,要怎样回应赵娜老师的请求呢?如果不答应,该找什么样的台阶给双方下?如果答应,在这个图书馆里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跟赵娜老师聊呢?不管赵娜老师是听过自己的课还是阅读过自己的书,那都是以专业心理医生的身份留在她心中的形象,而此刻在这个图书馆,双方却是以私人的友情的身份见面。如果要聊,是以专业的身份还是以朋友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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