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地道的北方人,偶尔去去南方。
临近春节的时候,北方的大小集市人潮汹涌。
原本用来赶集的广袤荒芜地已经被高楼占据,此时的集市只好沿着道路铺开,像是一条长龙。
长龙的身边是因为堵塞而不断鸣笛的汽车接龙。
在它们身边水果区、海鲜区、调料区、衣服区、席子区自发铺开。
小商贩们用洪亮的叫卖声充斥了整片天空,仿佛都在宣告这古老传统犹在,宣告这片被高楼吞噬的土地依然属于沿袭下来的风俗。
北方总是会选取农历日期中不相邻的数字开集,或者逢二逢五,或者逢三逢七。
不同的区域像是打好了招呼一样,互相交叉配合,错落有致。
错落有致的还有集市周边的房屋,它们憨厚敦实,根基深邃,大大的院落,小小的窗户。
大约是害怕北方寒风的缘故,每当集市日,便院门紧锁,谢绝迎客。
2
相比而言,南方的集市便慈爱了很多。
对啊,之前,我总以为“赶集”是北方独有的,后来才知道在南方也有类似的“赶场”,在有的地区叫做“趁圩”。
与北方不同的是,南方的集市多在古镇,楼台庭榭,青砖、木墙、石板街道、小青瓦房,均有千年之态。
每当集市日,烽火墙里、吊脚楼旁都是大门洞开,雕刻着神鸟、奇兽的屋檐也总是笑迎天下客。
与北方的自发集聚不同,南方的集市早已被历史规划,米市街、棉花街、盐关街、翻身街、半边街、下正街、横正街、后正街勾勒出了古镇的面貌。
游客身在其中,有点像是“寻宝”“鉴宝”,价格多寡,全在眼力。
在那些北方的商贩们,与这些店主商贾一比,就显得过于迂腐简单了些。
他们只知道好好摆弄身旁的卖相,却把希望寄托在行人的青睐和大商贩对价格统一的调整上。
3
这时候,我才发觉,原来那些在口语中截然不同的词汇,往往都是同一事物的影分身。
它们改头换面,把自己安放在不同的文化风俗当中去了。
就好像,天子在中原叫做皇帝,在草原叫做可汗。
不管是称呼,还是相貌,亦或者商业、权势,都需要依赖于当地信仰的根深蒂固。
文化,大约就是这历史给予的根深蒂固。
4
北方集市上的大蒜,在大家眼里不光是调位品,更是烧烤、火锅、海鲜、炒菜和凉拌菜的最佳伴侣;
而在南方,鲜有人能接受大蒜这独特的气味。
南方人的商铺多有两三层之多,可以一层居住,一层商用;
而在北方房子多用于自住,鲜有商用。
北方人多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声应答,大群人马;
南方人轻言细语,精细品相,少量佳肴,仆从书生,吟诗作画。
南方人钟爱脸皮,洗脸总用热水浸湿毛巾,轻轻在脸上抚弄;
北方人珍惜水源,却总习惯拧开水龙头一阵冲刷。
北方人看到洗衣机有烘干功能,总觉得多此一举;
南方人总认为,雪无非就是巴掌大的雨。
5
时代变迁,南北方的交融早已经让词语共同,人口互换。南方人懂得了干燥风沙,北方人明白了潮湿梅雨。
但还有一些东西,不管如何交互,也难免生疏,北方人毕竟不是野蛮化的南方人。
北方人对于权势的渴望,让他们横刀立马,南下江南;
北方人对于平稳的追求,让他们寒窗苦读,一朝入堂。
他们的矛盾和对自己的狠算是一道奇特的彩虹,构建了中国的苍茫脊梁。
南方人对于商业的钟爱,让他们白手起家,走南串北;
南方人对于文化的景仰,让他们安居乐业,传承香火。
他们的矛盾和对家人的爱也算是一道别样的面纱,模糊着中国的俊朗脸庞。
6
每次从集市回来,我们都会去浴室,拿起搓澡巾,这对北方人来说绝对是一件良品。
搓澡,让身上的风沙滚滚落下,搓到皮肤赤红发热,便如刚刚经过了刑杖般舒爽。
这对于南方来说,简直就是一桩笑谈。
细腻如玉的皮肤,怎么能如此这般的摧残?
如果想要御寒,不妨多喝点热茶,温些黄酒,怎好如此作践身躯?
所以,南方经历历史的本领要远强过北方,大凡战争过后,北方一片狼藉,南方还能炊烟袅袅。
7
从洗脸到搓澡,饮食到住宿,从风沙到霜雪,从经商到历史,南北方的差异在形式上天壤之别。
究其原因,无非是文化本质上咫尺天涯。
多山多水多才子,是南方的骄傲;
一山一水一圣人,是北方的追求。
所以,
南方人的“多”的字眼下,蕴藏的是“个人意识”的自由觉醒,于是从商、爱身、文化传承,此乃“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北方人的“一”的字眼下,蕴藏的却是“个人崇拜”衍生的群体主义,于是为功、立言、做英雄,此乃“滚滚黄河淘尽英雄”。
有北方,国不可欺;有南方,国不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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