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看到这幅画。记忆的潮水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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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幼时,外婆家新店子(现在的永兴镇)街上的堂屋就张贴着各式各样的连环画,我经常爬上太师椅,翻来覆去的看《墙头马上》、《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每当其黄旧了,就会更换上新的,各式各样的书生小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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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乡下(文家坝)的堂屋,椅子中间还有个茶几,想要拿上面的东西,就非要再搭上一个小板凳,才能踮着脚,偷吃一种黑乎乎的糖丸,后来知道,那是外婆的润肺化痰丸,就那样被我当糖果一天一颗的偷吃了。
外婆生了好多孩子,存活下来7个,三男四女,除了大姨是接班缝纫厂当了厂长,其余子女全部做了老师。哦,不对,小舅舅不是,他不争气,生他时外爷就卖了皂角铺的一院房,后来慢慢的,“皂角铺”(乡下和街上之间的一个地方,隔壁就是后来爸爸妈妈任教的皂角铺完高,完高是指小学、中学、高中都有)上一条街都慢慢卖掉了,也有其他舅舅说是外爷自己赌输了。小舅舅个子矮小,先天营养不良,连呼吸都稀稀拉拉的,磕磕碰碰的活着,最是让外婆操碎了心。可我,只记得他陪着幼时的我一起玩“12345,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我,专吃某某某”。按理说,应该是小舅舅顶班去外爷退休的红联社的,后来却是三姨顶班去了,红联社也是我姐姐分配到的第二汽车运输公司的前身。后来三姨怎么又是二纺厂我就搞不清楚了。我猜测,小舅舅觉得自己郁郁不得志跟这点有很大关系,外爷把街上的一进房子给了小舅舅,他原本也是跟外爷学过、会做裁缝的,却赶走了原本的药铺,自己经营生意,好像利润连从前收的房租金额都达不到。
外婆爱读书,经常读杨家将给我听,那是她最喜爱的。外婆也绣花,从前的张家大小姐,父亲是很大一个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勤务兵,去娶了她的母亲。而她,也嫁给门当户对的外爷。我的童年,就是在外婆手心那一粒粒剥好的瓜子仁中,在她那皱皱巴巴的手背上,在那煮饭时周围一圈的锅贴里,在灶火中那甜腻的番薯里,是了,我们叫做“粑红苕”。
外爷对我也是极好的。我成日里霸道的不许他吃肉,他就骗我说,爸爸来看了,我放下碗筷,冲出去,他才得以顺顺当当的吃到菜。只要在新店子街上的房子住,外爷每天都拄着文明棍、穿上西服、带上礼帽去听川戏的,我妈总是借着喊他回家吃饭就去蹭戏,蹭零食。这戏也不是人人都能听懂的。我妈是戏迷,就是那时外爷给她讲的。我很小就跟外爷学了“123456789”的白话,只知道他家也是湖广填四川的时候过去四川的。我常常怀疑,我外爷和我丈夫家就是隔壁村的,所以,竹林村的吃食,于我甚是可口。外爷后来是做过裁缝的,所以一家上下总是不愁衣服穿,因为他总是做不好,做不好就赔,剩下的衣服,家里大大小小,总有一个人适合穿。
在乡下时,我的牙掉了,就抛到屋顶上面去。不吃饭,就拿一个筲箕盖在我头上,拉到门后角,用根大木棍敲敲敲,嘴中还会念念有辞。63年出生的小姨也是我不吃饭时替外婆镇压威胁我的最大帮凶,倒提着脚,把黑黑瘦瘦的我往沼气池里扔。虽然是假的,那也令我至今心有余悸。
外婆抽烟、打长牌、看繁体字的古典小说,也会做超级好吃的尖椒回锅肉。我五岁时和姐姐凑压岁钱给她买过一双新拖鞋。她的子女们也都会在领了工资后给她五元钱,外爷有退休工资,外婆没有,所以她常常感叹,自己一定要走在外爷的前面。而事实也是如此。
乡下的家前面有个大院子,种着核桃树,每到枝繁叶茂的时候,那种带刺的肉虫子,四川叫做“霍辣子”就会顺着一条条丝线从天而降,我表姐就被它刺到过,又红又肿,非要用皂角涂抹才行。后面也有个院子,里面有一棵斜斜的杏树,黄澄澄软乎乎的杏,每年总能吃几颗。
听说,一个人永远的消失,就是从这个世上再也没人记着她的时候开始。
总有一些人,一直住在我们的心里,却永远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
有科学显示,说童年的记忆其实我们并不记得,而是大人们的描述让它一遍遍生成。或许吧,以上。
(文中描述的是两个居住地,所以记忆会交叉重叠,比较没有章法。社会不停的变革,每逢物资匮乏时,外公外婆就带孩子们搬回乡下,乡下地多,孩子们总能吃饱喝足。就这样街上、乡下交替着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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