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称得上屋的,便是有生命的物和人栖居的所在。要莫是砖砌的、石垒的、铁皮焊接的、木料钉做的等等,能够遮风挡雨避阳光,以平方为计量的建筑。建筑不单指宏伟、华丽的高楼大厦,贫民窟里的旧毡蓬也是建筑。只是有钱人盖高大漂亮的建筑,没钱的弄一些窄而陋的建筑。我所说的蘑菇屋也是一项“建筑”,只是那“建筑”很稀有。说它是“建筑”未免有些牵强,可它又是实实在在的。它不和世界上任何所谓的建筑一比高低。因为不论富丽堂皇的摩天大厦或低矮脏陋的贫民小居,也许只能让人住一生,而我所说的蘑菇屋非但高雅绝伦,它能让人永远的居住,居住到永远,即便是死去,死去百年,后人也无法继承。她的“子子孙孙”,只能远远地望着它想着它陶醉、颠狂、痴迷、心碎。
蘑菇屋,伞样的蘑菇屋。“筑建”(其实早己“竣工”)于一位女诗人临终前为自己写的一篇讣告。讣告见《文汇读书周报》黄宗江先生的一篇悼念已经亡故的女诗人一一张爱玲(逝年七十八周岁)的文章。据余秋雨《霜冷长河》一书中《中秋》文章引黄宗江先生悼言:“一一你没见过她,不知道她人有多美,诗有多美…….”并引用张爱玲在讣告里的一段话。因了那段话,我自己也仿佛“死了几天”,或者说在那蘑菇屋里“住”了几天一一几十年——一生。
蘑菇屋是女诗人用特殊材料筑就,特殊的生活方式居住,特殊的思想格式享受,很“奢侈”,更清淡寡欲,很品位地自己品味。虽然你能发觉其中酒和奶酪的不同,咖啡和清茶的不同。但你永远也品尝不到她月色的不同、爱的不同。你永远只能领悟而不能创造。蘑菇屋里的老人比美国的《老人与海》里的老人更给人一份秋色高远的冷凄,觉得握住了寂寞的手。而它深秋般的诗意,又使人沉缅于美丽和典雅之中,觉得女诗人的笔调是那般地富于哲理,那般的高贵,那般的亲切、慈祥。
“我有一间小木屋,仿佛是童话里的一朵鲜蘑菇,依附在百年老树上,撑着一把小伞,为我遮挡深冬的寒流仲夏的雨,我在小木屋里追忆、思考。假如人间的善恶爱憎无法分明,我宁愿漂浮在永恒冷寂的太空”(摘自余秋雨著作《霜冷长河》一书中文章<中秋>)。文中说这段话是女诗人较长讣告中的几句。虽然我没有读过太多女诗人张爱玲的作品,但我印象最深的一篇《爱》,自己至今仍能置身于她所描绘的“屋前树旁”。“你在那里吗?”一句简单的话语把“缘份”升华成特殊的境界里人与人或说男女之间,那种有爱或无爱做附庸的超越引向深处,没有山盟海誓、刻骨铭心和伏笔般的细节,你也能感悟作者所表现的仿若不同树木的两片树叶飘落尘埃后,巧合的覆叠。“你在那里吗?”使我们不能不想起遥远的记忆里,几许生活中她(他)钟情的眼神,羞涩的话语更有那挥不去思又乱的失落,及至抛弃了辜负了的拥抱和初吻……
“我有一间小屋,仿佛是童话里的鲜蘑菇…..”读上百遍千遍你也不会觉得是女诗人讣告里的“居所”,并已居住了许多年。虽然她已不能在那小屋接客、活动、歇息,但我们仍觉得她还住在那里,不会搬走,也不能搬走。即使有谁搬,怕是怎样都不能办得到,除非谁能把宇宙搬走,把人间的爱都搬走。
是的,她仍住在那里一一蘑菇屋,一把小伞为她遮挡深冬的寒流仲夏的雨…….以至生活中每当我看见蘑菇便想那里面有她魂魄的存在,虽然我知道她的蘑菇屋是用语言的温馨、智慧的思想“建筑”。而我无的放矢的激情仍奢望能够与她:“你在那里吗?”演绎《爱》,安抚她因人间还没有分明的善恶爱憎,而漂浮在太空,一一那永恒的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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