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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眼中,渐行渐远的人儿啊

泪眼中,渐行渐远的人儿啊

作者: 萌菠 | 来源:发表于2019-07-11 14:31 被阅读0次

    那个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是迄今为止最令我开心的梦,然而,终究只是梦......

    “爷爷,昨天我梦到姥爷了,我要出远门,姥爷去送我,我上了公交车,他还一直笑着跟我挥手。”一大早,我就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给爷爷,开心的描述着那个梦。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唉......本来没想告诉你,怕影响你学习......”

    “怎,怎么了?”我原本抑不住嘴角上扬的面容瞬间眉头紧蹙,难道真如别人说的,梦都是反的吗,我不敢想,不愿想。

    “唉,你姥爷不在了......”爷爷又是一声长叹,“你妈在你姥姥家,你给她去个电话吧。”

    挂了电话,我紧忙给妈妈打了过去,“妈,刚才给我爷爷打电话,说我梦到我姥爷病好了......”话没说完,就已经哭的上不来气,一抽一抽的。

    “昨天晚上走的,你姥爷还是很惦记你的,你离得那么远,走之前还去看了看你,给你托个梦。”妈妈忍着伤心,安慰我说。

    是啊,姥爷终究是想着我的,可我却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小时候的我特别挑食,每次去姥姥家,姥姥都会让姥爷给我买各种好吃的,生怕她做的饭不好吃,把我给饿瘦了。

    “你想吃啥,让你姥爷买去,吃粽子不吃?”姥姥对我说着,我望向姥爷,姥爷看着我笑眯眯的。

    我摇摇头,“不想吃,不喜欢吃外边那黏大米!”

    “油炸糕吃吗?卖的可好吃了!”姥姥热切的看着我。

    “里边有菜,不想吃!”我撅了撅嘴。

    “那烧饼,凉皮呢?要不你跟你姥爷去街上逛逛,看看有啥想吃的。”姥姥觉得我可能需要实地去看看都卖有哪些好吃的。

    “嗯......刚烙出来的烧饼夹着辣片,好吃!凉皮我也想吃!就这两样吧!”听到这些我爱吃的,立马兴奋了。

    “行,让你姥爷给你们买去。”姥姥说着转向姥爷,“你穿上衣服,赶紧去给他们买去吧。”

    姥爷看着我微笑着,起身,找了个半袖衬衫套上,顶着夏日炎炎烈阳,骑上自行车就出门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大门声响,看到姥爷推着车进来,不等车停稳,我和表弟就奔向了两侧车把上的食物。姥爷一边停车,一边抬头,望着我们跑进屋子,满脸笑意。

    时间久了,听姥姥学表弟抱怨:“每次姐姐来了就有好吃的,我自己在家都没这待遇!”姥爷听罢,也会和我们一起哈哈大笑几声。

    姥姥家离县城比较近,有时候姥爷会带着我和表弟上县城去逛大超市,那时县城里也就一两个大型超市,去一次别提多开心了。可是,究竟是姥爷骑着二八车,车梁上一个,后车座上一个,就这么带我和表弟去的,还是我自己骑一个车,姥爷带着表弟,一起去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打记事起,姥爷总是面带微笑,虽满是笑意,却口不漏齿,这笑容看着就像天生的,很是自然。姥爷话不多,干什么都慢慢悠悠的,时不时就会因为没及时完成姥姥分配的“工作”而惹得姥姥一顿牢骚。

    姥姥家后边有一块地,种着各种应季蔬菜。夏日清晨,天还不是那么热,姥姥忙着打扫收拾屋子,准备午饭,“你快去把菜都浇了吧,趁着现在凉快。”浇菜地这种事就安排姥爷去做了。

    姥爷在屋子里的单人沙发上坐着,手里总是拿着一本书。不知道是看得太入迷,还是故意假装听不到姥姥说话,姥爷仍那样坐着,只顾翻动着手里的书。

    “哎哎哎,你整理整理赶紧去吧,一会儿太阳就上来了。”姥姥扫着地,眉毛不禁的皱了起来,想让姥爷干点什么,姥姥总要催个三四遍:“哎呀,快去吧快去吧,磨磨叽叽的!”

    姥爷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抬头,脸上仍是那标志性的笑容,慢悠悠的从沙发上起来,朝屋外走去。姥爷将管子的一端插到水龙头上,拿着管子的另一端,带上草帽,就从院子的后门往菜地去了。

    姥姥从后门望着姥爷快到菜地时,转身回去打开水龙头,之后就留姥爷在菜地里忙活。不记得姥爷是何时才浇完菜地回去的,姥爷回去之后的画面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姥爷喜欢看书,也喜欢买书,家里的柜子、桌上、床头、床尾,满是各种各样的书,姥姥嫌弃姥爷把书摆的哪都是,害的她好一顿收拾,就这样,也还是挡不住姥爷再买书回来。

    有一次,姥爷带我和表弟从县城回来的路上,拐到了一个收破烂的地方。那里边挺大一个院子,我们跟着姥爷进了类似仓库的室内。那儿的地上全是书,这些书不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而是令人无处下脚的随意堆着。

    姥爷笑着对我和表弟说:“看看有啥想要的书没,这儿的书便宜,都是收破烂收回来的,按斤算的。”说着自己就弯腰翻找起来了。我四处张望了下,竟然连学校的教材书、辅导书都有,姥爷买书的地儿真是什么书都有卖啊,怪不得姥姥之前说姥爷买书都是一麻袋一麻袋的往回拿。

    我不记得最后我挑了什么书,也不记得姥爷又买了什么书,甚至连当时姥爷说的是几毛钱一斤还是几块钱一斤都不记得了......


    小时候有段时间,电视剧《神探狄仁杰》特别火,我喜欢看,姥爷也喜欢看,我们总是吃过晚饭后,躺在电视正前方的沙发床上,守着电视机,好不悠哉!

    有次刚吃过饭,我站在一个带有轮子的单人沙发后,双手放在沙发背最上方,拖着双腮,看着电视。注意到姥爷往这走来,转过身,准备在我身前的这个沙发坐下。我突然想到时常发生在教室里的恶作剧,就在姥爷往下坐时,我快速得把沙发往后拉了去。果然,姥爷坐到地上了,吓得周围的人赶紧上前把姥爷搀扶起来。见状,我本来想笑的脸立马紧张了起来。姥爷转过来看着我,笑着,并没有说什么。旁边的人笑道:“哈哈哈,这是跟你姥爷玩儿呢”,“你姥爷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小孩儿,可禁不住你这样玩儿,以后不敢这样了啊!”我在一旁傻了眼,看着姥爷不知所措,只听他们在那说着笑着。

    回想起来,我当时脑袋是怎么抽了筋,平时乖乖的我怎么就捉弄起姥爷来了,幸好,姥爷坐下去的动作比较缓慢,坐到地上没有受到很大冲击,不然,我可如何是好......


    上了初中后,去姥姥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到了大学,回家的次数都很少,更别说去姥姥家了。

    不知何时,姥爷生病了。假期回家,去姥姥家,看到姥爷坐在那个单人沙发上,人比以前瘦了不少,脸都尖了,颧骨显得高了不少。姥爷有气无力的,两只胳膊分别放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没有了微笑,偶尔倒还能翻动翻动书。

    “给我整点西瓜汁喝。”姥爷跟姥姥说。姥姥用手动榨汁机榨出了汁,倒在杯子里递给姥爷,不再唠叨。

    妈妈带着我到县城,想趁着假期给我买个万向轮的行李箱,我一直跟她闹脾气,妈妈突然又急又气道:“你能不能快点,给你买完行李箱,我还得赶紧照顾你姥爷去!”我立马收住,乖乖的快速买好了东西。

    再见姥爷时,他已经骨瘦如柴,躺在里屋的床上输着液,话都说不得了。第一次看到身边的人被病魔折磨成皮包骨头的样子,我内心是恐惧的。这是我的姥爷吗,还是那个见我就满脸笑容的姥爷吗?我坐在对面的床边上不敢动弹,妈妈过来,“陪你姥爷说说话”,说着将我的手放在姥爷的手上。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都不敢看着姥爷。我记不清姥爷当时什么表情了,可总觉得姥爷有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姥爷,不,那个梦才是我跟姥爷的最后一次相见。可怜姥爷如此惦记着我,临走临走了,还跋山涉水的过来看我一眼,可恨我却在他生病期间连个安慰都没有。每每想到此,我都止不住湿润了双眼,泪眼中,姥爷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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