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札记》
（十二）乡土本草.儿时美味
作者：徐志海
在城市中漂了这么多年，偶尔在市集上看到的某一野生青菜或者水果，就会突然想到家乡严陵河上的青草花木。霓红的夜市下吃螺狮也会突然想起螃蟹、麻虾、鲫鱼等，感觉那土生土长的东西还挺多的。
小的时候我经常在严陵河边玩。我们家离河不远，出了家门一眼就看到它了。我们好多朋友、邻居都喜欢这里。我们懂得严陵河的温情与馈赠。这里风景优美，让人心旷神怡。
严陵河很长，足以长过我的年岁。在我家乡的一段，分为大河和堰嘴。我家恰恰就在堰嘴旁。堰嘴上筑有大坝，把河水拦腰截断。这河坝就是“堰嘴大坝”，俗称“堰嘴”。此河段家乡人称“堰嘴河”。
堰嘴河是属于我们这一段的名称，它有个大名叫严陵河。此河相传是东汉著名隐士严子陵教学修儒的地方，清澈河水寄韵历史气息源远流长。
春天里，一片绿油油的麦苗遍坡而长犹如绿色的地毯。轻柔的和风伴着滋润的小雨，就是一副麦田风景图。夏季五六月份，成熟的油菜也让你大饱眼福。秋天田间收获硕果累累，冬天白雪皑皑鸦雀无声。四季美仑美奂，足以让人感觉是置身世外桃源仙域一般。
在堰嘴河的河坡上长有“半竹莲”，这也许是它的俗称。我个人认为它貌似青竹一节一节，轻轻一拉还能发出“嘭”的声音，即成半节。拉出的一节洁白如莲藕，所以叫半竹莲。它是一种凉药。家乡的人们喜好以半竹莲冲茶喝，说是凉血败火，还可以清肺热。小时候我也经常夏天去摘着泡茶喝，那茶味很清涩，似乎含有青色叶子的嫩味、又有清新鲜美的感觉。如果把它晒干了泡茶喝也可以，同样有去火、清肺热之功效！
还有那里的茅草，有一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感觉。这个东西可是个好的药材，也是上好的烹饪大料。茅草它长的有像兰花的叶那样，很窄，又犹如韭菜叶子。但是它的叶子比韭菜叶大，上有许多毛毛的软刺，摸上去很筛，用力拉它还拉不断，往往还能把手拉破。古代鲁班用它的原理创造了锯，锯齿就犹如它的叶面一般。
茅草的根特别的长，长在土里有一两米深。小时候经常到河上挖茅草根泡茶喝。刚挖出来的根还有的裹着一层白色的残皮，貌若烂毛。用手把它擦净，吃了还很甜。往往长在根茎底部的茅草有些微甜，越往下根茎就越硬还越甜，吃着还有一根硬的筋常常绊着牙齿。在春天百花盛开的时候，茅草的花是白色的，它是像毛刷一样的、开出分岔的白花来。如果是刚好要开而又微微出穗的、微露出白毛的、含苞欲放的样子时，抽出它的白花，放在嘴里嚼还真的很好吃呢；犹有一种木木的感觉，多吃几个毛穗，真的就犹如在吃木醇糖一样。
在我后来学厨的时候，才知道茅草可以用来卤汤做卤料。这才真正的又回味了一下严陵河上的茅草味。它还是清热凉血的中药材呢，如果能用它们做一锅卤汤，那真是地道的原始的美味了！
茅草的根和半竹莲可以放在一起泡茶，同时晒干也可以。它们皆是清肝火、去肺热的良好中草药。
记得不光有这个，还有黄蒿苗。黄蒿苗开的花像野菊花那种黄色的花，它叶子好像有一指那么长或者不等，一般有五六个叶子，好像它的适应环境能力还特别的强。大概在臭水沟旁，房檐下，墙壁角它都能生长；它的叶子很柔软，闻着有个苦涩的味道，用刀把叶子切成丝丝，还会从叶茎上流出白色的乳。把切好的叶子丝拌了鸡蛋炒着吃，听说可以治咳嗽和肚子疼。
黄蒿的叶子是铺地而长，所以根很长，叶子就很少了。它的根有一次性筷子粗细，外表是泥黄色的，用手抠开里面是乳白色的，用它的根泡茶喝去心火败内热，有很好的疗效。还有肚子疼的人喝了它也会不疼的，我小时候就喝过很神奇的。喝黄蒿苗根茎做凉茶，有一种泥土的新鲜味，感觉特别养生。小时候听大人们说炒着吃很香，长大后才知道黄蒿的学名是“蒲公英”，向往能像蒲公英一样有一个浪漫的约定。
还有一种草严陵河上也有，它也可以炒着吃，也可以止血。那就是刺角芽，这也许是它的俗称吧，它的学名我不知道叫啥。故名思意，就是它的叶子上长着刺，分出好几个角（都长了刺的）。如果摸到它的刺，扎到手上不会流血，只会把刺尖留在肉里面是很疼的。它的叶子很硬即光滑又皮亮，炒着吃很哽嘴，关键它能止血凉血。夏天人们割麦用镰刀割到手指了，血流不止时就会找到它。把它揉碎按在伤口上止血。本身它就有刺，揉碎了按在伤口上很疼很疼的。我小时候就这样感受过。小时候我好流鼻血，经常是血流不止，用刺角芽塞在鼻子里。真的很神奇，一会就不流了。这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普通之草。
还有一种草它既有传说又很神奇，它就是艾蒿。神奇的是它能治胃病。轻微的胃疼，把它的叶子熬了喝有很好的效果。茶味香、味微苦，蒿味浓、涩又鲜，加点白冰糖熬着喝味更美。胃疼、肚子疼，肚脐疼的，在农村一般老中医都建议熬艾蒿茶喝。传说，把艾蒿放在新婚人的被子里，或者屋檐下、窗台上，夫妻会恩爱一生一世，百年好合白头到老，等等。为什么呢？因为艾蒿长的长，又谐音：爱好，意为恩爱好合、美满长久。在农村人们都喜欢它，兴许有这个意思的缘故吧。真是缘定三生的神话之草啊，它还能做成美食。在春天里艾蒿刚长出来的时候，它棉棉的、柔柔的，把它们采回家洗一下、晾干水分，拌上少量的面粉把它们在蒸锅里蒸一下，出锅就好比吃蒸菜。吃着味香微苦，但是越嚼越香，嚼着有种嚼口香糖的感觉，真的很好吃啊。如果加点醋水、蒜水、麻油、辣椒油，我估计味道会更美的哦！
哎，我有好多年都没吃了呦。那时候我三娘经常做给我们吃。我儿时的生活很充实，那种感觉比第一次吃无花果还美啊。
还有更美味的是严堰河里的螺狮。小时候在河上捞了好多螺狮，嫂子把它们放在盐水盆子里泡一夜，说是去去它们肚里的泥沙。等它们的头都探出了硬壳后，一个个用老虎钳把它们的尾部夹烂，用少量盐、佐料腌了，花椒辣椒多放些，爆炒了吃。真是又辣又麻，味道还很香很香的。那时候嫂子手艺还很不错，真的是把一家人的生活搞的有滋有味啊。
我不断的在想，在严陵河上不止有以上的土生土长的原始美味以及传统做法的美食，还有一些小小的野果一类的还未被开发出来的东西。
有长在河坡上的野山枣。它们青青的，吃着酸溜溜的。青白色的是熟透了的，吃着香甜。还有野葡萄。它们成熟了的时候是紫色的，吃着涩涩的，有种甘甜的味道。用手捏碎它紫的颜色可以染指，好几天洗不掉那紫色。还有野草梅，它叶小、果实也小，小到有小拇指大小，大的有大拇指大小。何谓大小之分呢，是因为果实大的是熟透了的，样子红红的软软的，有的甚至熟的从果实的中间裂开，可以看到野草梅的果根部。小的是没有熟透的，吃着很涩很筛，熟透了的吃着果肉沙、绵，味道爽甜，口感水嫩且无与伦比。
那种感觉就好比我第一次到大城市，感觉高楼大厦如此的高，夜市斑斓缤纷如此的亮那样。哦！小时候的感觉真好，在严陵河上寻吃觅玩天真无邪。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再去严陵河上逮螃蟹、逮麻虾回家炒着吃了，吃着那土生土长的气息，叨念那赓古不朽的文化。
野山枣啊，野葡萄啊，野草梅啊，我有好几年都没吃到了。小时候的美味亦如记忆里的味道，刻上了故乡的文化，让人难忘使人铭记。严陵河的那种感觉真清新，真清纯，…………
其实严陵河里还有凌角，我们老家叫它龙角。由于它长的有菱廊阔角，所以叫它龙角；它水里长水里生，只要根上有一点点域泥就可以生长，真是奇叹它的生命力如此的顽强和适应能力如此的强悍。它的叶子和藤秧都瓢浮在水面上生长，开出白色的花，长出青菱角。如果用手指使劲把它掰开，会露出白色的果肉吃着很嫩很脆。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它还没熟透。如果是刚结的果实，吃起来口感还有些微甜，熟透了的菱角是很硬、颜色很黑的，很难掰开，吃着犹如板栗的味，果肉很甘淳、味道很厚道。
还有水里的水芹菜，它是空心的茎。茎干很长，叶子犹如芹菜叶，在锅里绰了水凉拌吃，口感脆脆的，好像是在吃空心菜的感觉，还可以腌制成酸菜吃。等等，生活亦如美味，美味装载文化，文化缤纷生活，所以生活就如此这般的美。严陵河中的美食也绮丽的这样多。
美食这个东西代表和谐，也代表美满，在不断的创新中也不断的随着时代的发展、又根据人们的口味不断变化而改变的，天然的是健康的，土生土长的是原始的传统的。 只有有了原始传统的东西做基础，才会有大胆的创新出来。可是，对于我这个多年不回家的游子来说，严陵河上的美食是一种文化，是一种乡愁。
2012年4月16中午秦家巷初稿
2019年10月6日下午修改于锦绣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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