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一时没找到特别喜欢的听书,就又翻腾出汪曾祺的作品来了。
喜欢汪老的作品,除了轻松风趣的语言特点,真挚温和的乡愁情怀,抚慰人心的功能之外,还因为,我的家乡跟汪老的故乡高邮,同属大运河沿岸,有着很多相近的民风民俗和文化渊源。
比如他笔下的许多商铺,做豆腐的,卖酱菜的,在运河边推车拉纤的,都曾是我童年时的朦胧印象。
这样一幅童年里的风情画卷,经过汪老的文字再现,重新勾起了我的怀旧情怀,读来有一种亲切温暖的体验。
除了乡情乡愁,汪老的作品中,表现50年代到60年代的内容占据了他全部作品的大半。在这一历史时期中,犯禁忌的事件此起彼伏,而以我的年龄,对这一切,也刚好了解个大概。
今天听到小说《七里茶坊》中的一节,说主人公当年在一个农业科学研究所下放劳动。有一次,生产队长让他带着几个人,到张家口去掏公共厕所。那时候但凡出门,到另外的地方和单位去,都需要有介绍信,干啥都要凭介绍信,所以当年的介绍信,很像我们今天的身份证。
小说中的四个人持介绍信找到当地的卫生局,卫生局又把他们介绍到一个大粪场子,一见面,带队的“我”便向粪场负责人递交了介绍信。
负责同志问:
“你带来的人,咋样?”
“咋样?”
“他们,啊,啊,啊……”
负责人“啊”了半天,意思其实很明白,他是在问他们政*治上可靠不可靠。他怕万一带来的人会在公共厕所的粪池子里,放一颗定时炸弹。虽然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但还是要问一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提高警惕性总是好的。
读到这里,我不仅哑然失笑。这一情节对当下的年轻人来说一定是陌生的,甚至觉得夸张,是搞笑,但在那个年代,却是再正常不过了,这是一个很真实,很生活的情节。
那个时候,人人脑子里都有阶*级*斗*争这根弦,而且还都绷得紧紧的,还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现在想来,简直就是神经过头,试想,如果真想搞破坏,谁还会把定时炸弹放在粪坑里?这能产生多大的破坏效果?成本也忒高了吧?
可是那会儿,这就是真实的现状,就连我们当时的小孩子,都有这样的警惕性。
所以说,若论社会的变化,绝不单纯地体现在生活水平的提高上,人的思想活跃,精神放松,说话随意,才是真正的社会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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