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写给大地的情诗

摄影/橙羽

        四月的山，穿着崭新灵秀的绿衣裳。当你一脚踏进山间，就仿佛置身于绿色海洋。

        在这里，每一片树叶、每一棵小草、每一粒种子连同我们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自由地呼吸。更用心看，你能见它们吹出一个又一个透明澄澈的绿泡泡，在夕阳下溢出五彩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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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故乡的深山，是父亲30年前就念叨着要带我们来的山，是父亲的山。它叫石虎（十虎）大山，早年曾经有老虎出没伤人，因此得名。少年的父亲迫于生计常常三五成群地和朋友长途跋涉来山间砍柴，被山下主人追赶过，每次逢凶化吉得以脱身。待岁月过往，回首皆成风景。每次听父亲讲起这些往事，竟像是听一个个神奇美丽的童话，岁月越陈向往之心越浓，却也因此生出“此山遥不可及”的距离感，直到去年。我忽然意识到乡间可以通车至山脚，兴奋得手舞足蹈，不惜撒娇卖萌请老爸带我们上山，促成第一次深山之旅。到了童年回忆承载之地的父母的游兴更甚于孩子，谈兴迭起，许多从未听到的故事源源不断地从他们的记忆里浮出来。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每隔一段时间，我就想念这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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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陪我的，是我的爱人，私下里，我会叫他哥哥。

        他习惯了在看到别人眼中太过普通的景色时却惊喜地尖叫狂笑的我，他习惯了等待对着一棵树一丛草拍拍看看大半天的我，他习惯了心血来潮说走就走没有任何计划与原则的我，他更习惯替我背着因为忘记而藏了一本书的笨重的大包爬山。

摄影/橙羽

        下午四点的春天的山谷，泛着金色柔和的光，涌动着和暖温柔的风。树莓结着它的果，一丛丛毫无保留地捧在天底下；金银藤开着它的花，一簇簇荡气回肠地繁盛如绽放的焰火。今日啄木鸟不在家，却有一只伶俐的鸟儿接替它在林间婉转歌唱。

摄影/橙羽 摄影/橙羽

        每走一步都能见到惊喜，我为见到的每一株植物听到的每一声鸟叫虫鸣而高兴，并从心底开始笑出声音来。我钻进灌木去采里头最大最红的树莓而不惧蛇虫，两朵两朵地捋下金银两色的花，弄得手里心里全是清淡的花香而不惧刺枝。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穿着一条不合时宜的改良棉布旗袍，裸着小腿在外面——一切皆因兴起而无所准备。我不惧，因为哥哥始终在不远不近处等我，手里拿着一根粗树枝，早就“打草惊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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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丰盛的瓜果在此时就初具雏形，桃子、枇杷、梨子、桐子、桑葚……我像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发现如许美丽有趣的事物。然而在大山的怀抱里，我不会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相反，因为今日的发现而倍感兴奋快乐。不知道是因为父亲的故事，还是因为哥哥的陪伴，我总觉得与故乡的这座山有着深远而隐秘的关联，有血脉相通的亲近，因此相信它会包容与接纳我本来的模样。

摄影/橙羽

        而其实，这座山并不是石虎大山，真正的石虎大山已经长满高而深的蓬草，昔时的小径早就湮没在密林里。去年的我独自前行一段路程，终于在细密的竹林里，被消失的小径止住前进的步伐。我确是从来没有到过真正的石虎大山，也永远到不了父亲记忆里的山中，但我总愿意相信这就是它了——哪怕只能远远地在它的脚下仰望。

摄影/橙羽

        哥哥说我爸自从放心地把我交给他之后，一定非常庆幸，如此折腾人的烫手山芋总算是被妥善交接。他还自得地表扬自己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会愿意带我来山间折腾，我应该庆幸。每当这时一定要反驳几句的：如果我是懒于运动、囿于牌桌、勤于抱怨、乐于管束爷俩的妻子，那他的生命将会少了多少快乐与惊喜呀！所以辩论的赢家照例是我，但心底何尝不知道自己胆子再大、再喜欢蹦跶、再留恋自然也是不敢独自到这么荒野的山间来的呢？他是我所有安全感的来源。

      这份安全感，让我得以从容而诗意地看待四月的山野。

       

摄影/橙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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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脚下有人家，威武的公鸡、引颈的白鹅带着它们的美眷在田间野地自由地行走。不愿好好走路总是在蹦哒的我终于踩到了松石头摔了一跤，可在心底，却欢喜地恍悟:

      这山野间每一个果子，每一束花朵，每一片绿叶，每一株小草，和每一枝伸向天空的树杈，都是四月的春天写给大地的情诗啊！

摄影/橙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