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有排他性,唯一性的,就像酶对底物的催化有专一性一样,催化甲醛的酶,绝对不会在产生乙醇的反应中插一脚。
(一)
丛丛端上来两碗泡面,席地而坐,递给我一罐啤酒:“我手艺不好,吃自己做的饭经常拉肚子,你将就点。”
刚访问完两个难缠的医生,已经晚上八点,我早就前胸贴后背,盘起腿端起碗喝了一口汤,满足打个嗝:“诶,刚才在楼下你哭什么,那么大声音。”
“我前男友又过来纠缠我。”
“曲奇啊?”丛丛前男友长得不太赏心悦目,我送了外号“曲奇”。曲奇和丛丛纠缠了半年,分分合合。丛丛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用她的话说,从来遇见过如此契合的男人,三观匹配,槽点一致,就连性生活都出奇和谐,总之两人在一起过日子,就是每天高潮,好不乐活。不久前,曲奇和丛丛提出了分手,就好比正飙着车,老司机说,你滚下去吧,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他的孩子到底生下来了。”
我一晃神,夹着的煮蛋滚到了汤里,“什么?他真的有孩子了?”
“嗯,他却跟我说,不想和孩子妈妈在一起过日子,他说每个月给母子两人一笔抚养费,然后过来找我。”
“特么的,天下好事尽被他占了!”我啪一声把筷子按在桌子上。
曲奇和丛丛正沐浴爱河,每天如胶似漆的时候,一个姑娘找上门,跟曲奇说,我怀孕了,我也不求你负责,就是通知你一声。这几句话,姑娘说的无比潇洒,丛丛的心却像是触礁的船,一点点下沉。曲奇憋了一晚上,抽了两盒烟,吭哧瘪肚对丛丛该说:“那是我前女友,但是分手的时候我真不知道她怀孕了啊。”那姑娘也是三十开外了,想得开,孩子没爸就没爸,自己一个人抚养不差什么。曲奇的父母得知此事,却不依不饶,说死不能让孙子流落在外,于是半威胁半央求,逼着曲奇和前女友结了婚。
正式分手那天,丛丛问曲奇:“我到底算什么。”
曲奇说:“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妻子,我真的不想和别人过一辈子。”
丛丛合着眼泪吃完了面,垂着眼睑坐在我对面,“我刚在楼下跟他说,你有老婆孩子了,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就当我俩有缘无分。”
“你恨他么?”
丛丛摇摇头:“我谢谢他。可能那个时候说,我受不了,但是他要是隐瞒到我想结婚,那对我的伤害更是致命的。”她站起来到处找纸巾:“有时候,诚实未必是坏事,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妈的,肚子疼,我今天又特么给自己下毒了。”
我想,诚实就像这碗面,让你吃饱了,又让你拉了肚子,但是你也排除了污秽;你难受了,同时你也明白了真相,丢掉了心里的犹豫怀疑。
(二)
Z是我的室友,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不到一年,我已经看到他带两个姑娘回家,大大方方介绍给我:“这是我女朋友。”两任“女朋友”,我都邀请她们吃过家宴。一个成熟知性,一个年轻害羞,年龄差了十岁。Z对两个人都很好,但是我总觉得这种好有点刻意,流于表面,少了些什么。
第二个姑娘只有21岁,大学还没毕业,见到我特别害羞,然后赶紧躲进Z的卧室,在我家过夜两天后,这姑娘见我脸更红了。
两个月后,Z有一天发信息跟我说,周末请了阿姨来家里打扫,女朋友要来了。
我说,那我做个汤吧,小姑娘爱吃什么?
“不是你上次见得那个。”
我习以为常:“哦,好吧,这次是哪个?”
“前前女友,你没见过,我们最近才复合。”
“恭喜啊。”这个前前女友,虽然未曾谋面,但我早已耳闻。Z是上海人,却执拗的不和父母住在一起,和这个前前女友也有一点关系。两人相逢于少年,一见钟情,热恋六载,但是都向往着自由,对于婚姻有点心照不宣的恐惧。年过三十,也没有成家打算。Z的父母每天耳提面命的催婚,Z被惹烦了,一气之下搬出父母的家。只是,搬出家后不久,Z和这位前前女友也恩断情绝了。
刚搬进来的时候,有一次喝酒后,Z微醺着说:“这辈子已经找到真爱了,真爱啊,一辈子就那么一次。”
我见到了D姑娘,我也突然见到了Z眼中的光。这感觉就对了,Z看D的目光,是饱满的,热情的,期待和宠爱的,这才是爱到骨髓里的深情。
每逢周一,D姑娘都来我家给Z准备晚饭,不过是简单的煎牛排和排骨汤,Z异常高兴激动,当初21岁那个姑娘来我家为Z前前后后忙活三餐洗衣擦地,也没见他这么开心,Z恨不得弄个烛光晚餐,红酒音乐,一个都不能少,两人关在小屋子里,薄薄的木门挡不住两人的开怀大笑。我插了一瓶非洲菊和白玫瑰,赶在两人进行下一项活动前敲门送了进去。
鲜花,音乐,每人,嗯,祝福Z有个美妙的夜晚。
然而,D却在差十分钟十二点的时候回家了。
D极少在我家过夜,大多数时候她会在午夜来临前赶回去,要么就是次日凌晨四五点离开。Z说,她家住的远,她工作很忙。
租房又要续签,我问Z还要不要住,
“住啊,不然我住哪里。”他说的理所当然。
“我以为你快结婚了。”
他欢快的翘起眉梢,一边抽烟一边说:“我正在攒钱准备买个房子,这两年就结婚。”Z弹了弹烟灰,站在阳台上,跟我说起那套“真爱理论”。我闻着空气中的桂花香,听他说这辈子过了三分之一了,要是错过了最爱的人,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也不知道她哪里好,但是我就是忘不了她。分开这两年,我没有一天不想她,我已经忘了为什么要分开,人生能有几个六年呢,更何况那是最美的六年。”
我只能干笑着说:“恭喜啊。”
不久前,D小姐一如既往在周一来家里,两人关着房门,声音有点大。我气定神闲坐在门外的客厅里码字,丝毫不觉得脸红,不过我觉得今天这两人情绪有点怪异,不多时,传来抽泣声,我一愣,不会激烈到这种程度吧?哭声越来越大,夹杂着骂声,我意识到,事情好像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这一周,Z的黑眼圈越来越大,烟抽的越来越凶。
原来,D已经结婚了。早在这次复合前,D就结婚了,她一直瞒着Z。
Z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第三者。他陷入这段恋情中不能自拔。
难道,每周一D来这里为一个男人暖床作羹汤,然后赶回家再为另一个男人履行妻子的义务?!
冬天来了,D又来了,仍旧自然地和Z拥吻,走进厨房挽起袖子,一边哼着歌一边做饭。仍旧在欢快的音乐中享受呻吟,仍旧在午夜来临前回家。
Z还在给我讲他的买房计划:“大不了在郊区买一个大一点的房子,结婚后把我爸妈接过来。”
“你女朋友同意么?”
“她没什么意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插好的花想送给Z,但是看到D竟然将上次我送给他们的,还未凋零的花扔在了垃圾桶里,就彻底打消了年头。
不是所有美好的给予,都不计代价,不求回报。
(三)
所以啊,当另外一个好朋友跟我讲起被男朋友欺骗的故事,我就把这两件真实的事情见给他听。
24k纯金,如假包换的故事。
这姑娘眼神空洞看着我:“他骗我有意思么?都结婚有孩子了,还在骗我。”
爱情是有排他性,唯一性的,就像酶对底物的催化有专一性一样,催化甲醛的酶,绝对不会在产生乙醇的反应中插一脚。同理,真正爱一个人,是从身体到灵魂的宠爱和包容,是不会容忍第三个人介入这段感情。
有太多的人,是假性单身者。他们周旋于不同的对象之间,不与任何人界定关系,爱日未日。他们或许已经结婚,但是告诉你,我不爱我的配偶,我是迫不得已结婚,我是被道德物质孝道等等等所绑架,才勉强结婚。他们或许已经生子,但是狡辩道,我是为了我那传统的爸妈叔叔婶婶二大爷三大娘,才忍受这个婚姻产物。
他们口口声声说,爱的是你。因为他们知道,你死心塌地的爱他。曲奇知道丛丛离不开他,D也知道Z喜欢她到骨子里,所以他们才有恃无恐,他们不敢正视婚姻,又不敢踏踏实实放弃重新开始爱情。没有哪段婚姻是一帆风顺的,而当他们在婚姻中或者上一段感情中受阻,第一想到的不是解决的办法,而是逃避。
或许逃避回老情人的怀抱,抑或重新开始一段恋情,就可以更正上一段不幸福的时光?
他们没有经营感情的能力,再多次的重新开始,都是徒劳。
恋爱时没学会的道理,结婚后也必然学不会。
如果说爱情中的两人是相杀相爱, 假性单身者则把相杀留给了配偶,企图在另一个地方寻找相爱的人,这样的人,只是以逃避婚姻为借口,亵渎爱情。
他们没勇气结束,也没勇气开始;他们周游在感情世界里,寻找下一个受骗者:无论我是否单身,我很爱你,你会奋不顾身爱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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