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克·奥罗斯科独自在宫殿的卧室中来回渡步,手上拿着一张纸,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统计今年粮食收成情况,并请求下一步方针的一张报告。内容非常简单,但凡能看懂报告中的信息含义就可以给出一份相当明了的反馈。
可他当了皇帝这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染指这类问题。而他平时要处理的事情主要是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偶尔也会决定一下自己的下午茶该吃曲奇还是蛋糕……
并且时不时就会有大臣拿着张纸过来要他签字——尽管他根本不清楚纸上的内容。他只是负责签字,至于这项政令是用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很明显,他同样没办法解决眼前的这个报告,他需要一个救星。
正当他苦恼万分的时候,一位身着紫袍,头戴礼帽的中年男人人走了进来,向德拉克鞠了一躬,说:“皇帝殿下,我们的信使出了疏漏,不小心搞错了地址,把文件送到了您这,还请殿下恕罪。”
他叫梅罗恩·莫罗西德,帝国的公爵,同时也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德拉克见到梅罗恩,顿时心底的石头就落了下来。他赶忙迎了上去,说:“呼……梅罗恩你可算是来了,这张纸把我看得晕头转向,快把我烦死了,你赶紧把它拿去解决。”说罢,他把那张纸丢给了梅罗恩。
“是,皇帝殿下。”梅罗恩接过文件,接着又鞠了一躬,退出了房间。
卧室重新恢复了安静,德拉克有些疲乏地坐在了椅子上,环顾房中的一切:盔甲架上的一套精致的黄金盔甲、一柄象征着王权的金质宝剑『耀金裁定』、历代奥罗斯科家族先祖们的画像、一枚刻印着剑与骷髅首的纹章和一句“强权诞生秩序”的家训……
这些东西无一不昭示着他是帝国的皇帝,但德拉克又觉得自己似乎被隐瞒了什么:皇帝真的只需要每天吃喝玩乐,把所有事情都丢给大臣吗?自己为什么要和自己的爸爸争抢皇帝的位子?自己的国家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大片领土?
这类问题困扰着德拉克十几年了,但每当他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梅罗恩总是会告诉他:“皇帝的职务就是过的比别人快乐、舒服,其他的就都是臣子们需要负责的事情了。”而每次听到这句话,德拉克只能悻悻然地点头,继续把这个问题压在自己的心底。
“皇帝的任务是享乐,皇帝的任务是享乐,皇帝的任务是享乐……”他一遍遍重复着这句别人告诉他的皇帝职责,从椅子上逐渐瘫软下来,最终无助地坐在了地上。
公爵梅罗恩快步走在归家的路上,路边的人们见到他,都脱下帽子向其问好,他也向他们随意一点头,接着继续低头狂奔。终于回到了家族的住宅,他推开沉重的石门,走进深邃的阴影之中。
大会议室,莫罗西德家族的主要成员早已围着桌子坐成一圈,等待着家主的到来。
梅罗恩推门进来,原先有些喧闹的会议室顿时变得肃穆。
“梅罗恩伯伯,你让大家等太久了,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磨磨唧唧的?”
“闭嘴麦克,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一个叫麦克的青年不满地抱怨着,结果被他身旁的老妈狠狠地呵斥了一顿,只得气呼呼地坐回了椅子上。
会议室重归寂静,梅罗恩轻咳了一下,拿出那张纸扔在了桌面上。
“那个傻皇帝没发现这上面有药水的痕迹?”另一位家族成员问道。
“没,他每天都只能思考自己的伙食,其他都一概不知。”梅罗恩回答道。他拿出一瓶牛奶,用手指沾了沾,接着抹在了纸的背面。
隐身药水的效果被解除,几个大字显现出来:
近日亡灵数量激增,斯派罗纳将领安捷罗斯失踪,王国防线后移,与帝国相连。
后面还附了一句:
疑似原因:
海若·布朗恩的复活而造成的亡灵暴动。
会议室陷入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样一个震撼性的消息。一位家族成员颤抖着说:
“家……家主大人,海若已经复活这件事……不会是真的吧?”
“不知道,海若·布朗恩已经死了几百年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复活。”梅罗恩摇摇头,把纸张揉成了一团丢进了营火里。
“但是亡灵数量激增这件事是货真价实的,斯派罗纳已经向我们发起了联防请求,我要宣布的其实就是这个。”他指了指会议桌上的地图,图上斯派罗纳王国象征着防线的蓝色线条正与奥罗斯科帝国的红色防线连在了一起。
“斯派洛家的那只老狐狸……真的值得信任吗?哎呦!”麦克再次质疑道,结果又遭到了他母亲的一记重拳,惨叫一声又没了声响。
梅罗恩见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出声,便点了点头,挥手道:“至于这件事,大家回头继续想,我就说这么多。好了,散会!”
众人走后,梅罗恩独自坐在会议桌前。他的管家推门而入,为他端来了一杯咖啡放在桌上,他没有去看那杯咖啡,而是向管家问道:“小诺斯有消息了吗?”
“很抱歉大人,诺斯阁下目前仍下落不明……我会继续加派人手……”管家答道。听到这,梅罗恩叹了口气,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就按你说的去吧。唉……为什么他就不肯听话呢?”
管家没有做声,默默地退了出去。前脚刚走,梅罗恩的妻子米尔娜后脚就到了。她用手臂环住梅罗恩的脖子,轻声说道:“海若·布朗恩真的会复活吗?我很害怕,我害怕他和那些亡灵会杀掉我们的孩子和人民。”
“我不会让他进犯帝国的,我相信埃尔维斯和他的寻耀骑士团,他们会把海若拒之门外。”梅罗恩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棕色秀发,安慰道。
“但斯派罗纳王国不就已经败了吗?【铁御城】已经陷落,他们的将领安捷罗斯也跑了,不是吗?”
“相信我,就算他真的复活了,我也会像几千年前那样把他送回原处。我们并没有想象中的孱弱!”梅罗恩不想继续回答这种令人心烦的问题,“全体莫罗西德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得到【耀金裁定】,以及找到小诺斯。”
米尔娜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也不便说一些什么,便放开了手,提了提拖在地上的长裙离开了会议室。会议室又只剩下了梅罗恩一人,他从袖子中掏出一只雪茄,默默地抽了起来。
他,梅罗恩。虽然只是一个公爵,但已然成为了操纵整个国家的领袖。
换句话说,他掌控了权力。
当然,这不是正当的,他通过政治手腕架空了德拉克,自己在幕后操盘起了政治。但他终究只是个窃取政权的贼,不是为人民所承认的领袖。因此他必须得到那把王之剑,这样他才能以此号令其他的国家,最终完成让莫罗西德统一全部大陆的宏远。
而现在,他的计划还没能得以实施:斯派罗纳王国有一个精明的国王;末路之地的阿瑞斯家族虽然有些蠢蠢欲动,但还基本没法撼动卓卡瑞斯的统治;二十年前吞并的萨尔勒斯王国的人民还有些不服管制,两名普劳伊家族的末裔同样没能抓到。到处都是问题需要解决,但这些都不能心急,只能一步一步来。他甚至都有些怀疑,怀疑事情是否真的会如他所愿,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见到那一天。
他不知道,因此他只能等待。
等待一场变革来打破这万古不变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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