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我和大哥有十几年没见面了。这次的广西之行一半是应了开会的邀约，一半是为了见见十几年未曾谋面的大哥。

     昨晚偶然又听到甘萍的《大哥，你好吗》，熟悉的旋律勾起十几年的记忆，本想把这次见面的欣喜与酸楚连同十几年的记忆一起埋在心底，无奈总觉得想找个宣泄之处一吐为快。人啊，就是这么矛盾。

     大哥是大爷（大伯）的儿子，比我大十几岁，因为年龄差距的原因，我和他的感情一直寡淡如水。记忆中的他高高瘦瘦，不温不火，走起路来踢踢拖拖，懒懒散散。一点没有大爷的霸气和脾气，所以我们谁也不怕他。连我这个在家里最老实的女孩子都敢和他嬉闹，趁他不注意时捶他一拳、拍他一掌，然后跑开去，远远地躲在角落里偷笑。他也很配合的佯装痛苦的样子哎呦几声哄我们开心。那时，大哥是村子里的电影放映员，不知是吃不了苦还是真正爱好这一行当，总之，因为赚钱少他又乐此不疲，家里人责骂他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就像歌词中唱到的，多少年后，大哥因为一件傻事离开了家，从此以后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那个时候的我已经离家在外求学。假期回家断断续续的从大妈口中得知他在外的沧桑和无奈，却死撑着脸面不肯回家，这也许就是男人和女人想法的不一样吧。照片上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在简陋的小屋里幸福的笑，足以让父母的那份牵肠挂肚烟消云散。

     我和大哥的见面选择在繁华热闹的南宁市中心，怕大哥认不出我，在电话里我还信誓旦旦的说我肯定能认出他。在层层的人群中激动万分的左顾右盼，却在看到他的一瞬心凉透了一半。十几年来走起路来还是那副踢踢拖拖的样子，却远没有照片上的潇洒和英俊，已界不惑之年的他身材臃肿，脸上皱纹堆积，穿着一套明显和城市人格格不入的衣服，手里拿着手机还在左右找寻我的身影。瞬间我调整了自己的尴尬，向小时候一样拍了他一下，看得出他看到我的时候的惊讶和不知所措，十七年了，他已然忘记了那个时候的小姑娘如今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站在他面前时给他的震撼。

     车子在现代的都市中穿行，而后向市郊的简陋民宅驶去，当穿过一条铁路，在深深的巷子中出现一排排临时搭建的棚屋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贫民窟”这个词，这是个远离喧嚣与繁华的棚户区，远处的工地连同拆迁的机器轰鸣声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大哥戏谑的说他是离家在外讨饭吃，只配住在这样的地方，我苦笑着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家里的事。

      远远地望见嫂子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站在门口迎着我们，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大哥说，这个是他小女儿，06年生的，因为大妈和大爷觉得一个孙女孤单，总想着能生个孙子出来就好。我知道，这是农村人的老思想，却忽略了城市生活的窘迫。于是，在万般无奈下，将大女儿送回老家读书，大哥边说边叹气，若是都能像你这样读个大学出来，我这辈子也值了。

       简陋的房间堆满了准备倒卖的棉絮，以大哥这样既没文凭没手艺又没亲朋的人在陌生的城市中挣扎，困难可想而知。他重拾他的老本行，在政府需要的时候到一些偏远山区放映电影，平时，装货卸货、倒买倒卖的小活他也做，拿他自己的话说，除了犯法的事不做其余能赚钱的他都做。聊天的空挡，小女儿凑过来偷偷的瞄我，大哥随手拿了三块钱给她让她去买烟，末了还加一句，抽惯了老牌子。

       短短的一个下午，我的鼻子都是酸酸的，隆重而又简单的吃了顿晚餐，当夜晚的雾气慢慢笼罩上来我和大哥道了别，偷偷的塞了几百块钱给大嫂不是为别的，多少为自己的歉疚和无能为力。我们相约今年过年回家团聚，一起把丢失十几年的亲情和记忆带回去。

       再一次听到这首《大哥，你好吗》，权且把它写下来，也真心希望大哥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