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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铃响,猪胰香

铜铃响,猪胰香

作者: Echo的树洞 | 来源:发表于2017-11-11 14:35 被阅读34次
    猪胰皂

            不晓得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个黑黑的、味道怪怪的猪胰皂。

            前几天中午还是二十多度的秋高气爽,今儿出门寒风凌冽的,骑着电动车耳朵冻得生疼,由于没想到气温突降,没有带耳罩,只得忍着寒风骑慢一点,总算在耳朵冻僵之前到了办公室。

            也幸亏没有带耳罩,方听到遥遥传来的铜铃声,大概距离远铃铛也有些年头了,本应清脆的铜铃居然带着几分暗哑滞涩。脑子里想着这么冷的天还不到八点,这是卖什么的呢······突然霹雳划过脑海,是了,猪胰皂,我们老话儿叫“猪胰子”,就是把新鲜的猪胰脏细细的切碎,然后加牛奶溶解纯碱,搅拌搅拌再搅拌,搅拌到实在不能再搅拌就装到各种容器里,放到通风的地方放上个20来天就可以用了了。老人大多很喜欢用它,便宜好用,去油去污下灰最是好使。

            外婆就很喜欢用猪胰子,记忆里深秋时节总是在铃儿响的时候牵着我去踏过遍地落叶去买,黑黑的圆球放在盒子里,一个冬季能用满满一大盒。外婆住的是张店最早的一批楼房,大概建成于上世纪80年代初,没有暖气煤气,外公自己装了水暖,冬季生炉子取暖兼做饭,所以煤灰总是伴着暖意纷纷扬扬落满厨房,也沾满外婆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的双手。猪胰子便是顶好用的去污洗、煤灰的好物了。小小的我觉得猪胰子黑黑的又丑的很,味道也怪,总不爱用,外婆就笑“傻孩子,这个才是纯天然哩”。儿时的我只觉神奇的紧,这个丑丑的、用起来粗粗的、味道怪怪的东西,凭什么打败滑嫩喷香的香皂成为外婆的专宠呢?而且泡成水了外婆还会用它洗衣服,貌似洗得很是干净呢。还真是“皂不可貌相,亦不可味道量”。

            后来我长大了,房子也有了暖气,外婆不再需要在寒冬腊月里再不用包着头巾灰头土脸的生炉子倒煤灰,爱用猪胰子的习惯却一直未变,说是“闻不惯香皂的邪味儿,也不下灰,还是猪胰子好使”。母亲与我便在每年秋末冬初留意大街小巷里铜铃声响,循声追过去买猪胰子给外婆。近几年卖的人越发少了,我又偷懒,便总从网上买,20块包邮,一买一大包。外婆总是嗔怪“又不使炉子了,买这么些用不了就瞎了,净乱花钱。”眉梢眼角却是带着笑,像是少女收到了情人的礼物,明明不过是几块钱的猪胰子罢了。我便哄到“没事儿,咱都使,一冬天呢就使完了,还是猪胰子好使呢,下灰也没有邪味儿。”  外婆就乐“我就说还是老物件儿好使吧,你小尚还不乐意使呢,嫌味儿不好闻,现在年轻人用的东西光贵了,哪里赶得上老物件儿实诚”,我就笑嘻嘻道“这不大了才知道老物件儿好使嘛”。其实我早就用洗衣液洗衣服啦,不过哄得外婆高兴,何乐而不为呢。

            外婆去后就再也没有买过猪胰子,今日又听铜铃响,惊觉外婆已不在。从听到铜铃的疑惑到明白在卖猪胰子,第一反应买给外婆,还想着今儿没带现金不晓得买猪胰子能不能微信付款,到反应过来外婆早已不在了,不过短短十几秒,就回忆了外婆的一生,嗓子禁不住涩涩的发苦,嘴里涌上腥苦的味道,干干的眸子终是湿了眼眶,几乎骑不稳车子。思念一个不在的人,最痛的怕就是明知思念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的绝望吧,这绝望裹挟着思念铺天盖地的砸下来,令人无法招架,无处宣泄。我的人生路上再也没有外婆粗燥的大手可以牵;我停靠的港湾再也没有“外婆家”可以回;在外的日子再没有外婆殷殷的嘱咐可以听;我离家回首时再也没有外婆在窗口送别,更不会有人在窗口看见我便忙忙的拄拐奔到门口等我进门,只为早几秒看到我。海淘来的手纳千层底布鞋再无人穿,深秋的柿子再无人吃,莱蔻的羊胎素雪花膏再无人用,带着童年味道的猪胰子再无人使······

            所谓成熟就是这样不断经历着生离和死别,悲泣着不知哪个更痛,一边接受残酷,一边追求美好吧。告诉自己也告诉爱自己的人,不管在还是不在“我很好,也会一直好下去吧”。外婆,又是一个冬天,那边,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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