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诗歌给人的感觉是一种灼烫,可能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我曾读过海子的“要有最朴素的生活与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冻”,它变成了我的说说——纯粹是出于断章取义而做出的非主流误读。在青春年少想要抒发感慨的时候,读着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小心地将题目也即是最后一句我唯一觉得诗意的话誊抄在日记本的扉页。在后来感伤的青春期忧郁的时期激素分泌的影响下我又知道了“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袜子里面装满了错误”“沉默是因为爱情”“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等等,我的这种借用或者说卖弄现在想来可笑不已。却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海子本身对于诗歌的含义。
我只是基于作者已死而重新开发出文本对我所有的含义来解读诗歌,如果我表示不快,那诗人的不快就成为了我的印证,我将会拥簇其登上我对外表露情感的宣示过程,诗歌便断章取义地成为了我的话筒。我曾及其推崇杜甫,甚至喜欢白居易,大量阅读白居易的诗歌之后则更加欣赏与崇拜,到现在也没有停止。这就是一个无知的人所拥有的无知的情感。而最初我之所以知道海子,还只是因为一个诡异的自杀之谜还有这位诗人死后的盛大声誉。
由此引发出的思考就是,我所耳熟能详的诗歌是具有普遍感染力的诗歌,这种诗歌是一种大众化的诗歌,其价值的显现必然与时代呼应,或者是与某种普遍价值呼应。在一些情境下,诗歌竟然向越来越深奥和艰涩的方向发展,读者无法读懂诗歌,懂的都懂,而不懂的无论如何也不懂,有些人以为自己懂了,但实质上很可笑的成为最愚蠢的那一类。所以我讨厌盲目的崇拜。一个人很难获得所有人的认同,但我也以个人的观念看向海子的诗歌——其中不乏佳作,但是也有很多奇怪生硬的词语,我不可否认其诗歌中存在的喷薄的生命力,我知道诗人海子阅读量惊人,不管是法律、哲学还是小说、美术。我学识浅薄,而且没有完整阅读过荷尔德林的著作,也不知道尼采,很少欣赏塞尚。这就是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海子的诗歌。如果说,知识的多少也存在阶级性的话,那我在诗歌的巨大拥护者面前就像一个不学无术的傻子。
当然,以一种普遍化大众化的平均鉴赏水平来要求每一个人是过于苛刻的,在时间上,人的认识也会从无知向有知而发展,人的感情也会向幼稚向成熟发展,就比如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六七岁,听说周杰伦的《菊花台》很好听,于是点开音乐播放器,拗口的句子和难以理解的韵律喷向我的脑袋,我从此再也没有听过周杰伦。而数年之后再去试着听一听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人的审美实在是一种很难去确定的东西。
但是我确定,我喜欢唐诗宋词,我喜欢徐志摩的某些诗,我喜欢卞之琳、舒婷的某些诗歌,洛夫的某些诗歌还有我现在所能想到的一些诗人的诗歌(我不会轻易崇拜某一个诗人。)可以说我的诗歌素养及其匮乏——我没有读过很多诗,我也不知道如何评价某些诗。如果说诗歌注定是一个圈子,那和数百年前,诗词与农民之间,就是某些诗歌与我的关系。我见到诗歌以及对于诗歌的评论就感觉到无知的自己空无一物。
我的立场始终立足于语言与想象,语言的隽永也好,朴实也好,必然有其整体的感觉,语言组合的巧妙,与氛围的烘托,意境的塑造共同构成一首好诗。这首诗不必去思考作者的情感,不必去探讨背景(或者思考背景仅仅是为了辅助理解),以一种最直接的朴素感情,就可以理解与认同。这才是我赞赏的诗歌。海子的部分诗歌我很喜欢。《夏天的太阳》中我看到了一个真实的被太阳照得热烘烘的光影世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看到了积极的愿想。尽管语言上没有太多可以称赞的地方。或许我还是更加喜欢华丽的包装,语言就是包装,而海子则撕裂了这一个包装,让语言破碎,让意象的传统色彩被重置、颠覆,从而让我感到别扭,那种与生俱来的悲伤让只拥有有限的人生阅历的我感到迷茫,那种冲破意象的生命力的表达让我被灼烫却没有被打动。而我最能体会的还是海子的“麦地”,那种朴素的、自然的诗歌,或者是悲伤的,或者是喜悦的。
海子的悲伤是天然的,与诗人的不幸遭遇有关,海子的死亡也令人叹息。作为我的学长,我很尊敬海子,他的成就已经被大多数人所肯定,但是我依然无法喜爱他的诗歌。因为我的经历、我的性格不足以让我体会到他的悲伤,我的审美与文化程度不足以使我感受到他全部作品的思想内核。
作为一名法学生,我知道法律的冷酷与逻辑,法条很少温情,法律要求严谨,所以我看来法律的学习中很大程度上是需要漠视情感。我的情感体现在运用法律去为他人服务,为他人的幸福、温情争取的过程中,这是我的努力。因为面对残忍的暴行,接触出尔反尔的人心时,唯有理性。而深入了解、直面国家的法律架构也使得我感到了一种荒谬,但是却不得不继续下去,因为别无他法。若柔软,则无法坚强。如果说,我曾经是一样敏感、多情而又脆弱的人的话,现在看来这种性格,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脆弱。而我很容易感受到海子的伟大,却无法追随他的伟大,因为如果大多数人都是平庸的保守的安稳生活的人,海子则是被同时认为是伟大而又愚蠢的人,因为其诗歌当中的追求不得不让人称赞他的伟大、孤勇和执着,而这种追求又同时会被很多现实主义者认为一无是处。
我和海子一样,但在别无选择的时候,我只能选择现实,学习法律并且喜欢它、想坚定走下去,我也有很多其他的理想,似乎有时候也显得我更适合走另外的路去追随我的兴趣、理想和性格,我不知道现实的物质是否会让我感受到空虚,但是我很肯定这是除去理想另一种人生的价值所在。我们很少人能选择理想,这也是我羡慕海子又畏惧海子的原因。
我深知,海子在为理想的途中殉难了,他的死亡归咎于很多人,或许也归咎于其最后苦难的生活,这与他的追求有关,若诗人的追求就是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可,去创造伟大,终会不堪负担。但是或许海子已经成就了这场伟大。伟大的法律是伟大的,但是有时候却是被定义的伟大,就我所知,很多价值都是被定义出来的。同理。可以说,我很肯定海子诗歌作品上的部分精神内核和海子的部分诗歌,以及海子个人品质上,对于理想的勇敢与热烈。我知道,很少有人会成为海子,因为正如他诗歌中写道“我和英雄和小丑走在路上”,但是我现在至少是现在不喜爱海子,从我个人的审美来看,这便是我的最真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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