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春节都是我即热切盼望又矛盾抗拒的时刻,我渴望和我的父母,哥哥姐姐们聚在一起聊聊,交换下彼此的信息,表达我的亲情,我渴望和他们交心,渴望能重回小时候的亲密无间,渴望能多一点时间大家坐下来慢慢喝着茶,聊聊过去和现在,聊聊未来,然后过往的40年的春节,尤其是我工作后的春节大多让我喜忧参半。
我热切的期望和父母,兄弟姊妹的渐行渐远背道而驰,物理距离的无限接近没有拉近我们的心理距离,而这种痛苦在有限的空间内无限放大了彼此间的不和谐与陌生。我痛苦的看着父母的老去,然而比老去更让我痛苦的是我和亲爱的爸爸妈妈无法通畅的交流,单方面的交流或者理解让我们不能很好的互动,仅有的美好时刻是父亲和母亲在每年的年三十晚上,夜深人静大家能坐下来休息下,喝茶,仿佛没有了吃喝,没有了那一套固定的程序之后,我们才能敞开心扉,我很珍惜这样的时刻,每当此时,我宁可抛弃自己的固定的作息时间和习惯,我愿意等下去,我常常主动制造这样的时刻,我渴望留驻他,尽管可能一年也就是不多的几次,但我分外珍惜,一次就足够珍贵。
我的爸爸妈妈是四川人,很年轻就支边到新疆,爸爸是高小文化,大约等同于初中毕业,母亲没有上过学,很遗憾!我的母亲事实上很聪明,可惜我没能帮助她上个老年大学什么的。爸爸沉静近似木讷,善于做事而不善于言语,热衷帮助他人而不愿接受回馈或祈求回馈,每当过年的时候爸爸作为一家之主会例行的讲几句祝福的话,当然不多,剩下的就是为数不多的深夜谈话,但爸爸的爱一点都不少,尤其在我成年后,体会的更深。希望子女稳定,希望我们能离他近一点,但他从不强求我们这样,这恐怕是他的矛盾之处,每次回家爸爸都掩饰不住的欢喜,他会跑到车站来接我,也会走很远在路边等着,不管严寒酷暑,很多次下车走不远都会看到父亲的身影,不善言语而眼睛会透露一切,成年后我会抓住不多的机会给父亲一个拥抱,他可能是不习惯,但我要用这样的机会,因为我的父亲不善表达,即便在过年的时候。
人类将就是这样,一代代的传承,一代代的疏离,时间固然是不可逾越的障碍,而思维和心灵的距离更让人绝望。说着同样的语言,每个字你都能听懂,但心灵的距离遥不可及,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热切的往返几千公里回去与父母过春节,然后狼狈的盼着日期,逃回自己的小窝,有时非常感谢电话,电话联系远比面对面的沟通来的方便和自然。
我能发现父母,兄弟姊妹之间的差距的残酷,让我们不好交流,彼此迁就和讨好又让人难受和不自然,曾经的亲密被时间和环境无情的改变了,稀释了,像是隔了无数层透明的屏障,只有在为数不多的场景下才能穿透障碍,无缝连接。
我依然珍惜当下,依然珍惜春节不多的共聚时间,每一年我都尝试讲出自己的心里话,不管是否有一样的回应,我该表达的尽量表达,我不想错过了,错失了,失去了。人到中年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不辞而别,不告而别,意外和明天真的不好说那个先来,如果可以我想每天守在父母身边,哪怕只是看一眼或者说几句。
父母在人生尚有归处,否则只剩归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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