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校友慧,她说看了我的文章很有感触,写得很真实,于是和我畅聊了这几年沪漂的经历,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告诉我:她大部分时间不在上海,老公和孩子在,她在外地发展。
于是,我疑惑地问:“你是去外地出差吗?”
她回答道:“不是出差,是在外地发展,不过不远,离上海100公里的一个小镇上,做面料生意。”
我接着问:“那每周回来吗?”
她停顿了片刻,说:“两周回来一次,一般周日回上海,周二返回工作地。”
我说:“那来回跑很辛苦呀,我一般离开家两天,就开始想家了。”
她若有所思地说:“可能习惯了吧,生活很无奈,抱起砖,无法抱着娃;放下砖,无法养活娃,没办法。”
在我印象中,这种“两地分居”的家庭,大部分是男性在外打拼,女性带着娃守着家园,做好后勤工作,老公会定期回来团聚,当然这也是当下很多人为了生活不得不选择的“双城记”。
然而,慧却是我鲜有见到独立特行的女人,说实话,如果说和老公的分离是依依不舍,那么孩子永远是女人的软肋,一个女人能够丢下孩子独自在外讨生活,那该是有多么的无奈和坚强。
我感叹道:“那一定很不容易!每个靠自己在外打拼的人都有一箩筐的辛酸,更何况是独自打拼的女性”
她淡然地回答道:“还好,现在相对稳定了,要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一切应该会更好。”
我对慧的经历不仅仅是饶有兴趣,更多的是一股源自内心深处的钦佩,于是,我耐心地聆听她娓娓道来,虽然,此刻的她表现得如此风淡云轻,然而,我清楚那一定是岁月的沉淀和生活的细细打磨。
她很谦虚,并多次地说:“我只是个普普通通在上海打拼的异乡人,没有太多故事,随意和你聊聊,顺带回忆下这过去的十多年吧。”
慧是02届纺织系毕业,2006年怀揣着青春的梦想成了沪漂一族,和17个女孩合租一间89平米的房子,月租金260元。群租了7个月后,她和另外两个女孩合租了一间14平米的单间,月租金280元。
她说,刚到上海时挺苦的,下了火车身上只有516元,后来租房花了260元,好在住的地方离上班不远,来回都是走路,可以省下公交钱。
2007年底,换了工作,一个人租了一间由厨房改造的单间,6平米左右,租金400元,只能放一张床,没有地方放衣柜,衣服只能堆到床上,然而却有了独立空间,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
后来认识了一个同样从乡下来的男孩,也是现在的老公,两人白手起家,没有父母的依靠。2013年辞去工作,出来创业,那时没有办公室,也没有员工,慧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角色。
怀孕5个多月时,陪客户看厂,不敢让客户看出已有身孕,担心客户觉得生育和哺乳期会影响工作,踩着5CM的高跟鞋,争着帮客户提电脑,鞍前马后,硬把自己逼成了职业女性。
生孩子的前5个小时,还在工厂熬夜赶货期,慧说,自己应该是属于那种能吃苦耐劳的女生,也许她就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女人看。
慧略带一丝欣慰地说:“现在生活已有好转,上海买了两套房,并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回头想想,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的死磕。”
慧接着说:“我们这些外乡人想在上海这样的一线城市立足,要付出双倍甚至更多的汗水,我很欣慰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的结果。
我们的下一代也许就不要像我们这么辛苦,他们的起点可以更高些,可以比我们有更多的选择空间。”
我说:“是的,现在可以放慢脚步,好好感受下生活。”
慧深深吸了口气,说:“从毕业到现在一直在奔跑,从未停下来休息过,有时觉得很累,有时也很迷茫,不过,谁的青春不迷茫呢?还好,都熬过来了,心里一直有个信念:明天会比今天更好。”
“我一直以来都和自己说:不要和别人比,只跟我们自己比。坦白讲,创业阶段困难太多,不管是资金、客源还是业务进入瓶颈期,不过我觉得那些能解决的困难都不算困难。”
于是,我问:“公司现在怎么样?应该还顺利吧?”
慧沉思了片刻,语气稍有凝重地说:“今年疫情影响更大,不过相信自己能挺过去。前不久,我卖掉了原本在二线城市投资的一套房,并把上海的另一套房子在银行做抵押。”
最后,当慧提到老公和孩子时,眼睛湿润了,说:“有时觉得挺对不住老公和孩子,但也很庆幸,老公一直给我最大的鼓励和支持,他现在不得不全职在家照顾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公婆身体不好,一个老年痴呆,一个脑溢血有后遗症,所以他也很不容易。”
我安慰道:“你老公一定也很心疼你,毕竟一个女人在外打拼,家人不在身边,确实不易。”
慧点了点头,说:“是的,我老公一直很心疼我。”
临了,慧还叮嘱我说:“其实不用写的,我和你随意聊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的故事也是最普通的故事。”
然而,那些感动我们,触碰我们灵魂最深处的,何尝不是一群普通人的故事,因为我们都是行走在熙熙攘攘尘世间的凡夫俗子,也许我们没有太多的风光无限,可是我们却活得很真实,我们都在自己的平凡世界里尽情起舞。
慧的故事还在继续着,这场疫情,让原本可以舒口气的慧选择了重新扬帆起航,但不管前方有多少荆棘,相信慧一定可以扛过去,每一个沪漂的异乡人,都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而他们的内心深处却是敏感坚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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