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四坐在会议室的一角,旁边坐着他的领导,围着会议桌坐成一圈的是一起出差来的同事,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封闭在会议室里,为了完成公司的项目。王老四是项目经理,名正言顺地,他是项目的领袖,领导着十几个人拼命干活、为公司打江山;但是王老四生性软弱、且不善交际,自然而然地,他成了项目的配角,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在其他人如火如荼地热烈讨论的时候,王老四越是心慌,越是感觉到自己的无价值,越想逃离,越想把自己封闭起来,眼不见心不烦,这是王老四的策略。但是,王老四知道他还得做这份工作,他必须装模作样,才能在收到工资的时候不是那么羞愧,他必须呆在原地,守在会议室的一角,不管有多么的难熬,因为他不知道离开这里,哪里才能给他足够养家糊口的钱。
王老四一坐在位置上,就像雷达一样扫描会议室,他要开始一天的工作,或者准确的说装作一天的工作。从9点坐在位置上开始,他便不自觉地关注周围的环境,就像警惕的瞪羚,在吃草的同时还随时转悠着小巧的耳朵,小心嗅着空气,时不时的警惕地望着抖动的野草,因为他不确定是否那堆草之后躲藏着一个狡猾的猎手,随时准备一击致命生吞活剥的猛兽。他听所有人的谈话,旁边的两个人在谈论协议,离他稍微远点的三个人在测量设备,对面的两个人在闲聊。他随时用余光看着旁边的领导,时而皱眉,时而趴在桌子上看电脑,他甚至看着旁边的同事,撇一眼他电脑屏幕上的代码。当领导站起的时候,王老四会慌忙地切换到准备好的excel文档,开始疯狂打字,或者沉思,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王老四真正做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平静地僵硬的脸之下他惶恐无比,随时担心被戳穿,他必须努力维护忙碌的样子,他绝不能让别人看出来自己在摸鱼,即便每天装模做样下来,比解一天bug还累几倍,累得心力憔悴。
王老四一离开位置,就喜欢到洗手间。他会选进门口的前两个位置,第一个是智能马桶,是他的第一选择;退而求其次的是普通的坐便器,其他的位置都是蹲坑。王老四喜欢坐着,也偶尔在坑位被占的时候蹲着,他不能蹲太久,但坐着能在里面呆十几分钟甚至半小时。当洗手间的门反锁之后,王老四躲进了一个安全的世界,这里这里只有他自己,不用装模作样,他是这片世界的国王。他可以大口地喘气,虽然隔壁老兄拉的屎很臭,还夹杂着尿骚味,但王老四感到自由。解脱总是短暂,就像做爱或者吸烟或者喝可乐之后只能获得短暂的多巴胺,当不情愿地推门而出的时候,王老四又想着自己一拖再拖的工作,想着自己毫无意义的人生,毫无目标的生活,又焦躁起来,他需要坐回座位继续装模作样,以掩盖自己的惶恐。
战战兢兢、浑浑噩噩,王老四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着。他每天都在做一件让自己想死的工作,却是为了生存,这是王老四第二次想起这句话,觉得很好笑。在年轻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堕入这样的处境,他本来是一个兢兢业业的人,也曾经为了某个莫名的希望而充满激情,只是经过几十年的埋头苦干、任劳任怨,王老四的灵魂似乎被抽干了,他觉得自己变成了行尸走肉,他绝望地想即使用再多的水、再多的阳光也无法滋润、点亮他枯萎的人生。
就这样吧,就这样吗?王老四装模作样的想,在想的时候他在看着旁边领导擎着胳膊,也听到远处同事谈笑风声,而此处的一切都似乎变得缥缈而魔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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