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爱人》第十二章‖煎熬的心

《痴心爱人》第十二章||煎熬的心

磨难，既是心的煎熬，又是灵魂的升华。

泥巴，一身的伤痕，一身的耻辱，一身的疲惫，一脸的呆木。他瘦小虚弱的身躯，蹒跚在漆黑的深夜小路。

他心事重重，心怀怯意。他的脑海，浮着浓烟烈火的加热炉，浮着震天动地的轧机，浮着一条条红彤彤的钢坯，浮着一张张邪邪的嘲笑，狞笑的面孔……

结束了三年的大学。可他，别说专业，就是与所学沾边的工作，也不得做。按单位领导的安排，“让他从哪里走，回哪里去。”

那可是他曾畏惧，竭力逃避的地方啊！他只有咬着牙，硬着头皮，向既熟悉，又陌生的轧钢车间走去。沉重的脚步，忧虑的心。

他边走，慢慢的走，边心里思量，人们会怎样看他，怎样对待他。讥笑、嘲讽、挖苦、作弄、打击……他做最坏的打算。他必须承受落井下石，必须顽强的面对磨难。

泥巴，他又跨进，他曾经在过，又曾经惧畏的三百号轧机。他开始了夜班的苦干。

轧钢车间的设备，依然是苏联四十年代的落后装备。噪音震耳，机械化程度很低，劳动强度很大……

离开三年了，一切是那样熟悉，又那样地陌生。人们，依然是那些，昔日泥巴的工人师傅。只是，不同之处，是人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曾羡慕他，去上大学的青年工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怪怪的表情。嘲讽，冷笑。有人张口招乎了:“泥巴，上了大学，怎么不去蹲办公室？还来这：又脏、又累的破地方。哈哈，哈哈，白喝那么多墨水啊！” 青工们，一个个脸上，露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老工人们，一副麻木的表情。他们见惯不怪，脸上露着冷冷的笑。小组长开口了，“泥巴，俗话说，心有天高，命比纸薄。即然还是回来了，用力干活吧！”

大班领导的表情，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一脸鄙夷，面笑皮冷。他官腔官调，往日对泥巴的亲切，好评，今逆转地冷冷说：“用汗水改造，老老实实苦干。”声声冷笑，显得严厉又轻蔑。

现在，在人们的眼里，泥巴，他就是一个犯人！在人们的心里，这小子，他的人生前途一一完蛋了！

人们对他，比对当年，那些下放改造的人还严厉。在这群，一惯被誉为光荣的工人眼里。

现在的泥巴，再不是以前，那个令人怜悯，文弱书生般的同志工友；而是犯下罪行，来劳动改造的，使人鄙夷的坏人。

泥巴敏感地意识到，他的处境不妙。他也预见到，他将遭遇的折磨。但泥巴，外表瘦弱，却内心顽强。他感怀老校长，及几个老领导的多次开导，感怀父母的一片慈爱苦心，感怀梦中女神的丝丝暖意。面对一切，他冷静，礼貌，沉着这对，面露笑容。那怕脸上的笑，是强作欢颜。

一到那火热的场景，一看那狂奔的钢条。泥巴沉沉地，坚毅地手握钢钳，拖拉一条又一条烈艳的钢条……

他心中，存着幻想，存着希望。他坚信，只要他努力工作，再不犯错。人们会原谅他，领导会给他出路。这一信念，从内心深处支撑他面对逆境。他坚信，逆境是暂时的，希望会有，命运定有转机。

于是，他决心，用汗水和泪水熬过二年考验期。相信领导，会按他们曾安慰的，让他做他所学专业。于是，他勇敢地承受一切。于是，他浑身汗水湿透……

巴尔扎克说：“磨难是强者的垫脚石，是弱者的万丈深渊。”

可是，处在磨难中，是多么艰难，多么羞辱，多么痛苦，多么难熬啊！

体力一直不济，身材瘦弱的泥巴，尽管肯下决心，咬紧牙关；但劳动强度极高的工作，还是使他精疲力尽，苦不堪言。

更使他悲凄的，是周围人们的眼光总像尖刀。对他，总是嘲弄；对他，总是无情地打击。每当操作稍有失误，他就听到粗暴的喊叫：“泥巴，你吃着屎啊！你要明确你的身份，是不是有意捣乱，破坏？” 他常被侮骂威吓。

此时，他的心，既愤怒又伤悲。但他，有理无理，沉默含忍。不论人们怎样待他，他含泪忍下。“我已经尽最大的力了，我已经拼尽全力了！”他内心哀叫。

他已被剥夺，每月，单位仅给他叁拾的生活费。出点废品，既使不是他的责任，一切责备与处罚便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待遇很少，生活很差。

他是罪犯，身边任何人，都可以羞辱他，打压他。每天小组接班开会，他都要面对小官的欺压；生产组长每天都对他施加压力，安排的工作要比別人多……泥巴深深感到，不在牢中，却比在牢中倍受歧视。他的心在哭泣，眼前一片暗淡。

下班后，他不是蜷缩在幽暗的，独住的小平房里，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游荡在他，昔日背书的，荒凉的山岗草丛中。多少次，多少次，死的念头一直占据他的心····

故乡玉溪的美丽田野，童年时纯真美好的往事，母亲淳朴的笑容，妹妹们天真的容颜，老校长的诚恳之言……一幕幕在他脑海盘旋，在他梦中启示。给他安慰，给他力量。

泥巴咬紧牙关，咬紧牙关。“我泥巴，不能这样倒下！不能这样倒下！我要证明，泥巴是一个坚强的人！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奋起的人！”

处在寒冬，处在寒冬。春天，总会到来！泥巴行将倒下，一向垂怜他的幸运女神，给他悲绝的生活，抛洒一丝春意。使泥巴欣喜，舒展。他像一个垂死挣扎的人，突然感知，春天即将来临。

一切皆是天意，更是命运女神的，神来笔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