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技术主义范式分析抖音的文化现象

通过技术主义范式分析抖音的文化现象

    近几年，抖音红遍大江南北，很多在抖音上才有的语言和动作蔓延到线下来，成为越来越多人模仿的对象。这种米姆现象影响潜移默化，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最近的流行行为、流行话语是从抖音流传出来的。很多人开始发现身边无时无刻不环绕着抖音梗，抖音音乐，并表现出对此不堪其扰。很多人开始自发的抵制抖音。这种现象不仅是抖音内容上对人心智的侵入，更是营造了一种“抖音环境”，将个体牢牢束缚在其中，使得人们不得不接受这种文化的同化。

    从媒介环境学的观点来分析，抖音的文化现象包含三个方面：抖音对于表达构建的改变；抖音在传播过程中的文化偏向；抖音构建的环境对人心智的冲击。这三个方面在不同的层面上对社会境界、大众思想产生着深刻的影响。

    抖音对于表达构建有着其独有的影响，这对比以前的广播、电视的构建形式有了新的特点。抖音最大的特点在于碎片，将声音、视频、文本、集合、形式等因素完全打碎，使得创作者能够以各种形式完成对于内容的创作。大大降低了内容创作的难度，同时也能够为一定程度上的高端创作提供素材和要素。这样结合了新媒体特点的分解形式，将不同的受众，不同的内容取向的界限无限的缩小，使得每一条内容的传递门槛都大大的降低。同时，通过全屏上下划的操作模式，使得内容筛选的成本急剧降低，大大方便了受众对于内容的甄别和浏览。

    如果说互联网时代是碎片的时代，那么抖音一定是中国互联网碎片化的推动者。简便的的操作模式和由素材堆积产生作品的创作模式，将媒介的内容构建变得简单直接。很多的形式创作可以由其关键的符号特点所定义。这延伸了作为内容关键词的符号在意义上的广度。这部分原本代表特定事物的符号，渐渐被事件的内容所定义。这种现象已经成为很多人日常表达的一部分。例如“真香”，其来源并不是抖音，却由抖音将其光大。原本的意义现在变得充满讽刺的意味。抖音正一步步改造着人们交往过程的表达方式。

    抖音的传播里带有着一定的文化偏向。表现在两个方面：文化去精英化和社会价值的重新建构。抖音本身作为媒介平台，其低准入是区别于传统媒介平台的一个最大特点，内容的消费甚至都不用加入用户群中去。这使得其扩张极为迅速。加之内容的审美范围普遍是高于通俗低于精致的，这使得大众在内容接受上有更大的宽容度。这种媒介特点，最大程度的打破了文化生产的垄断和内容解释权的垄断，广大的人民群众能够最大程度地将内容生产的自由和审美自由得到诠释。这是抖音本身运行的方式所决定的，在其传播和内容设置地成分上就充满了叛逆性。抖音使大众文化地范畴再一次扩张了。原本的大众文化包括能够愉悦大众的各种文化产品的集合，能够使得个人摆脱生存危机的迷茫，带来精神享受的内容。这是一种一元性的文化解释：它站在文化接受的角度分析大众文化。而自抖音发迹以后，大众文化的范畴可以正大光明地扩展到文化创造的地步。大众不仅是通俗文化的接收者，更有了一种持久的文化创作身份，这种身份在大众和文化的互动中产生，并且影响着文化的走向。

    在传统的媒介时代，意义是在一种连续不断的条件下进行传播。大众的文化接受带有着电视、广播的色彩。人们认为持续长久的、大众认可的是好的。抖音在整个传统的文化传播的基础上，将细节打碎，构筑碎片的文化时代。越来越多的小众文化圈形成，越来越多的小众文化圈得到扩张。破碎化的媒介传播方式带来了破碎化的社会圈层。思想由统一向多元，关系由单一到复杂，角色由单边变成多边。人们对于个性化的内容，个性化的传播，个性化的表达有了新的追求。抖音给人们带来了思想倾向的跨越性转变。社会价值变得更加难以操控，并具有各自的特色。政治层面有上层阶级对于社会价值的取向，大众有了新的世俗价值取向，多种的价值取向相互交错，在单一个体的不同身份上表现并结合在个体身上。个体由此变得更加复杂，由于内涵的增加，人为了满足社会要求和价值追求所要付出的努力更多了。个体身份在社会中生成的认同逐渐被媒介带来的认同所取代，更带有碎片化的拼接成分。于是我们能看到更多看似相似的人，实则内里包含的特性天差地别。于是，在抖音构建的破碎媒介环境下，认同变得更加困难，人们不得不改变原本单一的价值取向，以满足通向社会属性的社交要求。由此产生两种结果：对他人价值观接受程度更高，人变得更社会化；对他人的价值采取不理睬态度，专注于自己的价值取向，人变得更加单一。

    抖音构建的技术环境同样冲击着人的心智。按照媒介是人的延伸的论断，抖音内置化于人本身，它将扮演一种怎样的角色？如果按照广播是人听觉的延伸，电视是人视觉的延伸这种逻辑，抖音其自身的媒介属性应是视觉与听觉的结合。但从效果来说，抖音可堪是人思想的延伸。而面对不同的用户角色，抖音对于人思想的塑造是不同的。

    对于传播者角色的抖音用户，思想延伸表现为它打造了一个全新的人格主体。就像数字神话理论中谈及的，个体在抖音这个平台上也有着不同于线下的另一个身份。内容的创作者将碎片的创作元素堆积起来，形成新的米姆作品，为了演绎这样的作品，传播者主体不得不展现出与其作品相符合的人格特点，即使这与传者本身的性格特点不一致。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个体在经济利益和名誉利益驱动下不得不对内容进行广撒网式的涉猎，以便更好地收获人气和点击量；二是传者在陌生环境中塑造崭新自我的机会被放大。内容创作者的内容创作之前，势必会进行内容的筛选，即使广撒网也不得不考虑到自身的条件问题。这就使得内容创作者在线上和线下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他的个性被拓宽了。与此同时，他的思维必须在线上和线下的身份之间找到平衡，这对于人来说充满了考验，如果不能在二者的互动中找到可以立足的形象，那么身份的认同将会是很大的困扰。

    对于受众角色的抖音用户，他们习惯了抖音环境下的表达方式和碎片化的叙述方式。抖音带来的不仅仅是内容的消费以及文化的传播，它还延伸了旧有的媒介形式，塑造着受众的思维模式。抖音在内容上是不存在逻辑的，不同的传播者传播不同的信息和价值观念，相互之间独立又有相似之处。这深深影响着人世界观、价值观的形成。同时大量的泡沫似的虚拟信息构建出一个乌托邦式的虚拟的现实世界，很大程度的影响着人与社会互动和沟通，给人一种社会很美好，富足不需努力的错觉。严重的影响着人社会化的程度，给人和社会之间加上了一层认知隔膜。同时，本身作为一种娱乐的媒介，抖音提供了消磨时间和获取心灵安慰的种种力量。这恰恰符合尼尔波兹曼对于媒介的娱乐属性所作的阐释。受众在享受这种娱乐的同时，也在消磨着自身的理性。这无疑是抖音对于受众心智最大的打击方式。

    抖音仅仅是一个类型的媒介平台的代表，其自身的媒介属性有着个性，也包含了类似系统的共性。在媒介融合愈演愈烈的今天，抖音这类对于表达方式的重构，社会价值的重构和人心智的冲击有着突出效果的平台正越来越多。能够产生的社会影响也越来越复杂和深刻，出现了很多以前所没有的现象。我相信随着互联网进一步的发展，不同的媒介平台会表现出更多的媒介特性等着我们去揭示和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