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0日晚上,电视机里正报道着X市新闻,但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在看电视机屏幕。
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口处理晚了,狸猫的伤处发炎了,有点脓,左却正在细心替他清理,而云晓正翻看狸猫笔记本电脑里存档的预知画。
“今天下午五点四十左右,中山西路宜山路口又发生一起交通事故,该路段属事故高发地段,这个月12日,因交通信号灯出现故障,导致一名司机死亡、多人受伤,今天因一名司机酒驾又葬送了一个家庭三条生命,X市晚间新闻提醒广大司机朋友不要酒驾、不要盲目相信交通信号,要根据道路实际情况,发现道路有异常时要谨慎慢行,以免发生不测。”
狸猫一边盯着左却上药,一边耳听新闻,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说:“中山西路宜山路口十二号的交通事故……不就是,我们看见的那场车祸吗?”
左却停了动作,实言相告:“那场车祸的起因不是红绿灯故障。”说完拿起一卷绷带仔细缠在狸猫的手臂上。
狸猫抬起头看向左却的脸:“你看出什么端倪了?”
听到狸猫和左却在谈论那场车祸,云晓也将注意力转移到左却身上了。
左却一边缠绷带,一边回答:“那天晚上,我看见的是红灯,可其他人眼中却是绿灯。”
经左却这么一说,云晓也想起来了:“噢!对!那天,你还硬拉着不让我们过马路来着,可为什么我们看见的信号灯颜色不一样呢?”和左却相处一个学期了,并没有发现她色盲或色弱。
狸猫:“色盲应该不至于吧?”
左却没有就“色盲”一词进行辩驳,反而说起之前的篱主:“还记得王旭阳么?”
“那个实习医生?”因上次没叫出人家名字,云晓特地做了功课。
左却:“没错,他还是篱主的时候,可以透视人体,但唯独看我是正常的,除此之外,还有蜜橘,游天,在你的记忆里,蜜橘有几条腿?”
狸猫迅即回答:“四条。”
左却并不惊讶,继续说:“嗯,那是因为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是篱主了,茉莉见到的蜜橘有六条腿,就连她拍的照片也有六条腿,但我看到的,从始至终只有四条。”
云晓:“你是想说,篱主的异能对你不起作用?”
左却:“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是全部异能都对我无效。”
狸猫和云晓同时想起了左却落水的情景,异口同声地说:“我(他)的异能不受影响!”
说完之后,云晓马上缩回了指着狸猫的食指,“跟踪嘉熙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篱主的异能可能对你没用,只是当时发生的事情太多,就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学姐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追嘉熙的时候,只有你能看见他。等等!你的意思是,车祸那天有篱主出现了?!”
左却一边收拾茶几上的药瓶和绷带,一边回答:“没错。”
狸猫继续分析:“所以大家看到的,其实是篱主异能催动后的绿灯!你看到的红灯才是正常信号!”
左却:“嗯。”
云晓不解,“既然除了你,大家看到的都是绿灯,那另一条路就是红灯,按照信号灯行驶,应该不会发生意外才对啊?总不可能另一条路的司机和你一样,看见了正常的信号吧?”
左却:“你们等红绿灯时是怎么做的?”
云晓:“坐等绿灯亮啊!”
狸猫补充道:“是倒计时!红灯快结束了一般会松手刹,但是,刚起步的车速度不会很快,就算撞上篱主的车,也不至于害篱主丢了性命啊?”
云晓一边回忆一边说:“那天相撞的是一辆大货车和一辆大巴车,追尾的有十几辆车……”
狸猫推断道:“难道是因为货车车厢太高,挡住了后面司机的视线,他们盲目跟着前面的车走,追尾之后才加剧了伤亡?”
左却:“我只知道篱主在大巴车上,事故发生时羽宝进行了转移,货车司机为何明知是红灯还启动,其实我也说不准,倒计时只是我的一个猜测。”
云晓没有继续琢磨,道:“我托人去找找那天的交通监控,再找几个当时在车上的受害者问一问,也许真相就大白了。”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云晓想要的交通监控视频、大巴车上的人员名单及死者家属、货车司机及其家属的信息都拿到手了!就连当时座位分布图都有!
左却和狸猫瞠目结舌,云晓轻描淡写地说:“虽然这一操作很牛掰,很高效率,虽然我也很想被你们膜拜一次,可这些都不是我一个人能搞到手的。”
左却问道:“又是你那个高手朋友啊?”
云晓神情相当不屑地道:“虽然我非常不想承认他是高手,但他确实帮了大忙,我就勉为其难夸他一次吧!”
狸猫“啧啧”表示认可,感慨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能让学姐你甘拜下风的人在!”
云晓罕见地端起了学姐的架子:“我告诉你们啊,我可以偶尔夸一下他,但你们绝对不可以夸他厉害!”
狸猫嘀咕:“这是升级版嫉妒啊……”
该夸的都夸了,该告诫的也说了,云晓这才点开视频,三个人看完之后才发现,追尾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但两车相撞的力度绝不是高速大巴和低速货车引起的,最重要的是货车后的私家车并未追尾货车,事故发生后,这辆私家车和货车之间还拉开了距离……这着实有点儿怪。
看完这种视频,反而比没看的时候更迷惑不解了,难道货车的速度并不低?难道货车司机赶时间到如此地步?疑点这么多,却无迹可寻了。
左却突然提议:“我们改天去看一看大巴车师傅的家人吧?”因为她发现,司机有个女儿。
云晓心血来潮道:“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三个人就这样仓促地定下了第二天的行程。
第二天,三个人兜兜转转来到一个深巷子里边,云晓上前叩门:“你好,有人在吗?”叫了好几声,才有人来开门。
“如果是问车祸的事,就请回吧!”女孩话一说完便打算关门。
云晓用脚抵住门:“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问车祸的事!”
“要是讨债,我没钱!”女孩为了关上门,还在使劲。
“我们!我们只是来祭拜周师傅!”
女孩听见父亲的称谓,心一软,松开了握紧门把手的双手,说:“对不起,最近上门的人太多了……”
“没事,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云晓递过水果。
“谢谢。”周月如接过,不再说话。
云晓拉着左却进入屋内,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角落里的缝纫机,想必是周月如的母亲下班回来还做些缝缝补补的活维持生计。
周政民的骨灰坛被摆放在楼梯下的小隔间里,估计是X市的墓地太贵,周母打算将丈夫带回老家去好生安葬。
左却关切地问道:“你妈,妈妈为什么不请假回趟老家呢?”
周月如抬起头,如实说道:“妈妈说,反正马上就过年了,索性那时候一并带回去。”说完后她注意到了一直没有吭声的狸猫手臂受了伤,“哥哥的伤,也是因为那场事故吗?”
狸猫看了眼自己的手臂,说:“不是不是,你别多想。”
周月如如释重负,点点头:“那就好。”
左却:“以后的日子,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一旦放松警惕,别人就会伺机欺负你,明白吗?”
周月如望着左却那双空洞的眼睛,那眼里根本就没有她,但她依然坚定地点了点头。
左却想起母亲对她说的话,那句话支撑了自己许多年,如果可以,希望这个孩子也能有这样一个依托,“你父亲生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如果有,一定要牢牢记住,只有这样,他才会一直在。”
周月如紧紧抱着怀中的水果,突然动摇,大哭起来。
“啊!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惹你不开心的,别哭啊!女孩子也要坚强,只会哭是没用的……”左却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眼睛。
狸猫和云晓走近,焦急地问:“你怎么了?”
左却一边擦眼泪,一边回答:“没事,情不自禁……”
狸猫见左却擦眼泪动作粗暴,担心她擦破了眼角,一下拉开了左却的手,干脆他来动手。
云晓和周月如还看着,左却难为情地躲开了脸,让狸猫擦空了两次,狸猫忍不住了,说:“别动。”
云晓也在一旁说:“傻瓜,有事别一个人扛啊。”
周月如见左却哭了,觉得惊讶,竟一下止住了眼泪,等左却心情平复下来,她张嘴想要说什么,被云晓打断了:“能倒杯热水给我吗?”于是她便放下水果去倒了杯水来。
左却道了句“谢谢”,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说:“不好意思,见笑了。”
周月如摇摇头:“都是为了安慰我,才让姐姐想起了伤心事……”
左却一惊,掩饰说:“没,没有,我没有伤心事,你也没错。”她伸出手摸了摸周月如的头。
几个人坐下之后,周月如才开始说自己的父亲:“我爸他几乎天天要开车,所以平日里都不喝酒,一到休息日就会喝点小酒,通常是我在桌前写作业,他就在旁边喝着酒吃着花生米自言自语,有一次,他说以后再也不会碰到红灯了,那个人开了几十年的车,最讨厌路上遇到红灯,他说没有红灯就能早点下班回家陪我……”周月如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那个人说话不算数……”
左却:“就算他食言了,你也要原谅他,因为他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爱你。”
“我明白。”
左却本还想说些话,被突然进门的妇女吓住了:“你们还来做什么!都给我滚!滚!”她顺手拿起扫把就赶人,周月如怎么拉也拉不住。
这样一来只好作罢,至少,这位母亲即便失去了丈夫仍然没放弃顾好这个家顾好他们唯一的女儿。
左却想到这便欣慰地笑了,云晓纳闷道:“你这会儿笑又是为何?”
左却道:“安心。”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心情大概是愉悦的。
正是如此,云晓才更疑惑了:“我们被人家用扫把赶出来了你还安心呐?”
左却不厌其烦地解释道:“人家大白天的特地从上班的地方回来再把我们三个不速之客赶出家门,难道不是因为担心我们威胁到她的家人吗?”
云晓:“言之有理。”
语毕,三人并肩离去,身后只留下一条寂静的巷子和路上几只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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